琴弦突然崩斷,李靈運思緒一沉,再次昏昏睡去。
李靈運再次恢複清醒後,助理告訴他,被救出來的五位山友隻是饑寒交迫,有些輕度脫水,休息半天後就康複了。
反倒是他這個去救人的,因為失溫症差點沒了命。身上還有多處凍傷,沒十天半個月根本下不了床。
現在冷靜下來後,李靈運也明白原因了。當時他承受著“肉體”和“人偶”的雙重嚴寒,其實是最接近死神的一個。
隻不過他當時滿腦子想著救人,根本沒考慮這麼多。
“方何怎麼樣了?”李靈運輕聲問。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聽哪一個?”
“……”李靈運淡淡地看著他。
“您真是沒幽默感。”助理苦笑著歎了口氣,然後收斂起玩世不恭的態度,認真跟他解釋說,“他壓根沒上山,和他男朋友換了個賓館,在裡麵呆了一天。”
李靈運聽罷沒說話,默默把頭扭向窗外,咬著自己的下唇。
助理知道,李靈運肯定是傷心了。其實也沒什麼不能理解:老板剛剛拚死拚活,差點把命都搭進去;人家連山都沒有上,在暖呼呼的賓館裡和男朋友享受假期。弄得自己像個唱獨角戲的小醜一樣,誰能接受?
助理不知怎麼安慰,手足無措地說:“李總,不至於哭呀,咱大不了……”
“我沒哭,隻是鬆了口氣。”李靈運轉過頭來,那雙漂亮的眼睛果然是乾涸的,“我出生的那天都沒有哭。”
助理無語了:謝謝,沒人想知道這種隱私。
李靈運在市裡的醫院安心休養了一個星期,在全力治療下,身體各方麵恢複得都不錯。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他坐在輪椅上,被護工推著,到外麵的花園透透氣。已近深冬,今天是難得的回暖,太陽很足。
李靈運輕聲問旁邊的助理:“方何現在在哪裡?”
“我查到他和男朋友訂了早上十點的火車票,不出意外現在應該到成都了。”說到這裡,助理忍不住皺著眉頭抱怨,“不管怎麼說,您為了他出生入死。就算他沒上山,聽說您住院,難道不該來看看您嗎?”
李靈運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說話。
助理好奇地問:“您想說什麼?”
“我想說,知道他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重要。”李靈運回答道。
助理愣了半晌,最終一聲歎息。
看著李靈運這樣子,他有點怒其不爭了。
“李總,我還是不能理解,人家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咱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既然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發表了一通自己的肺腑之言。雖然乾涉上司私生活是職場大忌,但對方是李靈運,倒也不需要這麼多虛與委蛇。
“我知道他是您的高中同學,但他不過是那個時間,恰好出現在那裡而已。如果當時換個人跟您坐前後桌,您可能就換個人喜歡了,所以……”
“你既然不清楚我們之間的事,就不要胡言亂語。”李靈運罕見地跟他動了火氣,冷冷地反問道:“人生有如果嗎?”
沒有。
就因為沒有,所以回憶才如此獨一無二,璀璨耀眼。
助理悻悻地閉了嘴,忽然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那男人左手提著牛奶,右手提著水果,在跟保安大爺問路。
他越看越眼熟,眯起眼睛,然後突然大叫出聲:“哎!那不是!”
方何這時也注意到了兩人,他身子微微一頓,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大步走過來。
方何最終站定在李靈運麵前,表情有些局促。他暗自慶幸自己拿著禮品,不然真不知道兩隻手要往哪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