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河的認知裡,這世上有三個人身上自帶光芒。
傾國傾城羊獻容。
鶴立雞群嵇博士。
青梅竹馬的王悅。
隻要這三個人出現,哪怕是身處萬人的人群裡,你的目光最後隻會落在他們身上,就像磁石吸引鐵絲一樣吸引著你的眼球,你的眼睛無法從他們身上挪開。
王悅和她同歲,生日隻差一天——她比王悅大一天。
王悅出身大晉頂級士族豪門——琅琊王氏,父親王導,母親曹淑,是太後羊獻容少女時期的手帕交,閨蜜好友。
曹淑出身譙郡曹氏,是曹操的後人,曹魏皇族,和鶴立雞群嵇博士的母親長樂亭主來自同一支脈,所以,曹淑和嵇博士還是表兄妹的親戚關係。
羊獻容當皇後的時候,手帕交曹淑嫁給王導,成為年輕的紀丘子夫人——晉朝的爵位按照公、侯、伯、子、男排列,王導承襲祖上紀丘子的爵位。
羊獻容在宮裡很是孤寂,紀丘子夫人曹淑時常進宮陪皇後說話解悶,兩人幾乎同時懷孕,前後腳生下了清河公主和王悅,當了母親之後,單是兒女經就說不完,兩人關係越發融洽。
曹淑每次進宮,都帶著兒子王悅,兩個胖娃娃在毯子上翻滾、爬行、蹣跚學步、牙牙學語,一起長大,一起在嵇博士那裡讀書開蒙,青梅竹馬。
小時候,清河把王悅當玩伴,等王悅越大越帥,越來越有嵇博士鶴立雞群的風采,清河也到了少女懷春的年齡。
王悅是她見過最漂亮的的同齡男性,她喜歡美色,見色起意,親情轉化為懵懂的愛意,盤算著表白心意。
王悅聰明,心眼多,喜歡耍手段,表麵對清河冷淡,有時候不耐煩,但從小到大都不讓她吃大虧,總是維護她。
故,當清河琢磨長樂宮突如其來的雉雞和嵇博士莫名其妙劃重點講《詩經》和《尚書》太過巧合時,她的直覺就是王悅的主意。
於是清河勾結姐姐河東公主,在銅駱街演出一場拐賣人口的圈套,逼王悅現身。
王悅是在乎她的,果然上當。
兩個月不見,王悅長高了,也更帥了,清河上下打量,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雙手死死抱著王悅的胳膊,怕他跑了。
清河發癡,王悅不悅,一臉嫌棄,“你快放手。”
清河發癡的時候,神情和白癡父親如出一轍,眼神呆滯,目光發散,嘴巴半開半閉,偶爾有清亮的口水成拉絲狀流出來。
眼瞅著要滴到自己胳膊上,王悅使了個眼色,公主,你要注意儀容。
清河心裡高興得如炸開的煙花:啊!王悅和我眉目傳情了,他也喜歡我!
王悅見她無動於衷,隻得拿出手帕遞過去,要她自己擦。
清河高興得炫目:這是贈送定情信物啊!書上都是這麼寫的,男女互贈私密之物,以表示情意。
清河連忙放開王悅的胳膊,將帕子收在懷裡珍藏,找東西回贈。
可是剛才出門時隻顧著設局逼王悅現身,清河隻帶了用來做道具的荷包——荷包還被假扮流浪兒的河東公主家仆搶走了,她身上什麼都沒有。
摸來摸去,隻有母親羊獻容給的半塊臟臟銀狼頭佩最近一直貼身掛在脖子上,連睡覺的時候都戴著,可是這個又不能送王悅。
唉,怎麼辦呢?
王悅看著清河對著半塊銀佩發愁,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清河這大半年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尤其是在他麵前,王悅已經習慣了。
王悅覺得奇怪的是,堂堂大晉公主,手裡怎麼有這個成色做工都十分拙劣的銀佩?
清河用一根紅繩拴著銀佩,貼身而藏,此時把銀佩扯出來,掛在胸口,王悅拿起銀佩,發現上頭還帶著她身體的餘溫,還有一股莫名的、淡淡清香。
王悅驀地覺得燙手,比火炭還熱,他連忙放開銀佩,學著老師嵇博士不緩不急的淡定語氣問:“這東西那來的?”
清河以為他想要銀佩作為定情信物,頓時為難起來,“你喜歡這個啊?換一樣行不行?”
王悅板著臉,“我不喜歡這種街頭地攤的粗陋之物,你為何把它寶貝似的藏起來?”
清河鬆了一口氣,將銀製狼佩從衣領塞回去,“你不喜歡就好,你跟我回宮,我宮殿裡的東西,你隨便挑。最近新帝為了昭顯仁慈,賜給我好多禮物。”
我拿你的東西作甚?公主怎麼越來越像她的父親了?好像聽不懂人話,溝通起來很是困難,王悅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能抓住重點,“這東西誰給你的?”
王悅要問到底,誓不罷休。清河要為母親的計劃保守秘密,隨口胡說,“哦,就是有一天閒逛,在路邊瞧見了,覺得與眾不同,就買下來把玩。”
又趕緊轉換話題,“想不到你聰明一世,還是被我騙了。以我公主之尊,被人搶了荷包,才不會冒險追小偷。你居然也能上當。”
清河嘴上取笑王悅輕易而舉上當,心裡甜的很:你就是喜歡我,關心我,才會亂了分寸。
想到這裡,清河笑得表情近乎失控,看起來越來越癡傻。
關心則亂,王悅見人販子把清河捆綁拖上車,隻想著救她,那裡會考慮是個圈套。
不過,王悅不會承認的。一起長大,王悅太了解清河了,話題突然拐彎,絕對有什麼難言之隱,遂重新把話頭扯回去,問:“到底是誰給的?那種劣質的成色和雕工,還隻有一半,這應該是某種信物——另一半在那裡?”
隻要冷靜下來,王悅就能洞察入微,洞悉真相。
清河欣賞王悅的聰明,又痛恨他該死的聰明——搞得她一點秘密都藏不住。
清河曉得無論什麼借口都會被王悅戳穿,謊話都懶得編了,索性說道,“我現在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