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 王悅一直在尚書台當差,跟著尚書令王戎學習政務, 還抽空把孫會救走, 送到江南去避風頭,然後按照計劃栽贓給成都王。
齊王派去監視成都王的人始終沒有發現孫秀的痕跡。但是,成都王經過這一年的經營, 羽翼豐滿,捐獻棺材和賑災糧食讓他賢名遠播, 隱隱有和齊王分庭抗議之勢。
所以,齊王雖然一直都沒有孫會孫秀的消息,但對成都王謀逆之意也堅信不疑。堅信成都王狡詐虛偽, 把孫秀孫會這對祖孫藏得太深。
齊王的對策是壯大軍隊,這一年來, 從十萬兵屯到了二十萬。
齊王相信,一力降十會,無論成都王如何“賢能”,隻要他手握重兵, 保護洛陽城,成都王就無可奈何。
齊王屯兵, 隻為自保,震懾蠢蠢欲動的成都王, 以維持大司馬對帝王的統治地位。
但是在旁人看來, 就沒這麼簡單了。
你又是屯兵又是挖皇宮牆角打洞的, 你還說你不想謀反逼宮?
天下人都覺得齊王要逼宮謀反了, 隻有齊王自己不這麼認為。
齊王沉浸在愛情裡,自我感動。
他萬萬沒有想到,清河已經想除掉他了。
清河去了邙山王家的彆院,孫會就曾經在此地暫住,這裡是一片竹海,沒有其他花木,此時快到了臘月,洛陽下過好幾場雪了,竹子被凍得直愣愣的。
狹長的枯葉上還有積雪,西北風呼嘯而來時,已經結成冰屑的落雪一顆顆砸下來,落在清河的雪帽上,就像一顆顆珍珠。
鐺鐺鐺!
打鐵聲越來越近,清河尋聲而來,王悅正在揮著錘子擊打一炳劍,劍身已經基本成型了,王悅正在捶著劍刃,越敲越薄,錘子和劍刃在敲擊中迸出一陣陣火花,照亮了他如玉的臉龐。
他即將十三歲,這一年他開始變聲了,以前是雌雄莫辯,現在開始長喉結,咽喉處有一顆滾圓的東西微微凸出來。
人長的帥,連喉結都好看。
清河放肆的目光從喉結繼續往下,王悅打鐵時會將揮著鐵錘的右胳膊從衣服裡坦出來,露出整個右肩和胳膊,以方便擊打。
王悅的肩膀更寬闊了,上臂的兩團肌肉就像結實的鐵球,清河起了邪念:這樣的膀子好想摸一摸……
王悅停下錘子,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啊?什麼事?清河見色起意,差點將正事拋在腦後,“哦,是齊王。我覺得齊王想謀反逼宮。”
王悅繼續輪錘,“我並不這麼看,以我這一年對齊王的了解,他並沒有篡位的心思,他現在最大的敵人,是名聲越來越響亮的成都王司馬穎。”
自從去年王悅千裡送詔書,齊王就把他當成心腹,王悅這一年在尚書台,將尚書令王戎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都告訴齊王,儼然是一顆齊王布置在尚書令身邊的棋子。
就連王戎和戎妻之間“卿卿愛卿”夫妻之間調笑之舉,王悅也都直言不諱,當然,荀灌和清河也都告訴了身邊的人,一傳十,十傳百,又成為一句成語“卿卿我我”,形容男女之愛。
齊王對王悅越發信任,他的一些重大舉措,比如屯二十萬軍隊拱衛京師,以防止成都王效仿去年攻打都城勤王的往事重演,都不避王悅。
所以,王悅知道齊王的心腹大患是成都王,他沒有篡位逼宮的打算——至少現在沒有。
齊王:嗚嗚,王悅,你是我的知音啊!
王悅如此篤定,清河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真的嗎?那他為什麼挖牆角打洞?他每天坐著羊車從牆洞裡穿到皇宮,這分明是對皇室不敬。”
王悅問:“齊王對帝後可有不敬之舉?”
清河急道:“都把我家牆給砸了,這還不能證明他不敬?”
王悅又問:“除了砸牆之外呢?可有不敬倨傲的地方?”
清河想了想,還真沒有!
彆說對我父皇母後了,連我這個公主燒了他家的新房子,他都沒有生氣。
清河啞口無言,王悅繼續打鐵。
過了好一會,清河才說道:“可是……我心裡很不安,魏武帝曹操曾經說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夜裡睡覺都不安寧,總覺得半夜會有齊王府的士兵攻打過來,逼宮篡位。”
王悅終於停止打鐵,將灼熱的劍身往冷水裡一淬,一陣雪白的蒸汽騰空而起,就像一條小白龍圍繞著王悅打圈。
有了白霧這層濾鏡加持,王悅就是畫中仙人,清河一時看呆了:這是什麼人間美男子啊!
王悅感覺到清河的目光落在自己裸出的右肩和胳膊上,立馬就把衣服袖子套進去了,整了整領口,把自己的肩膀遮嚴實了,隻露出半個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