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能乾得出這種事情, 當年曹淑和王導結婚,王戎這個鄰居兼長輩上門喝喜酒,以一件衣服為隨禮,結果第二天又去找這對新人, 把衣服給要回去了。
當時還是新娘子的曹淑以為王戎宿醉未醒,是上門發酒瘋, 不過王導對鄰居老王太了解了,毫無驚訝之意,趕緊把衣服找出來雙手奉還。
現在曹淑的兒子都當過官了, 對王戎所作所為不再像新婚時的驚訝, 道:“一晚上至少得燒掉半條燈芯,王戎不收你燈芯的錢就不錯了。駙馬對我們母子就這麼不放心嗎?”
居然都開始跟蹤踩點了。
你我本無緣, 全靠我花錢。
王敦有著牛一般的倔強脾氣,連麵子都懶得裝,“是的, 我不相信你們母子的信譽。必須跟著, 你們去洛水邊上賞桃花,我要一起去。”
就這樣,王敦跟像一張狗皮膏藥跟著曹淑王悅母子。
宮裡頭,羊獻容也對這對母子發愁。幸好現在清河算是輔政公主了,有些權力, 她就走了清河的“門路”, 要給王敦弄個遠遠的差事, 把他打發走。
清河不抱希望, “母後,王敦的脾氣,彆說安排他一個遠差了,就是要他當大司馬,他也未必肯去。”
羊獻容愁眉不展,“你就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清河一查,揚州刺史還有空缺,自從去年司馬冏殺了揚州刺史郗隆全家,這個官位一直沒有人頂上。
清河去和長沙王司馬乂商議揚州刺史的安排,長沙王沒有問原因,直接點頭答應。
搞得清河都不好意思了,“這個官員任免是我的一己之私,並非為了大晉。”
清河如此坦白,長沙王也說了大實話:“駙馬王敦的出身和才能都配當揚州刺史,而且揚州在南方,無關緊要。若是中原的位置,就不是我們能夠隨意安排的了。”
一紙任免當天下午就到達了永康裡裡駙馬府,王敦拿到任免書,往火盆裡一扔,“我最近身體抱恙,不去了。”
居然當場拒絕!誰的麵子都不給!
果然是洛陽第一倔的王敦。名不虛傳。
什麼法子都想儘了,王敦油鹽不進,很快到了第三天,曹淑和王悅必須離開洛陽。
清河荀灌一大早來送行,送到了洛陽城門口,還繼續拍馬依依不舍的跟著,曹淑心裡難受,撥開馬車車簾,“回去吧,我會時常給公主寫信。”
王悅是騎著馬的,和清河並轡而行,低聲道:“駙馬把我們送到建業,他還是要走的,到時候我會想法子回到洛陽。”
反正逃不過王敦的手掌心了,乾脆等他走了再說。
清河當然舍不得王悅,他的搓澡巾還藏在她的懷裡,緊緊的捂著呢。
清河說道:“聽表舅(孫會)說,建業是個好地方,比洛陽舒服。洛陽還有中原乃是非之地,這兩年的爭鬥我都倦了,似乎永無休止,父皇的身體也不好,我想著等長沙王封了皇太弟,我父皇退位讓賢,我就帶著父皇母後,還有我姐姐一起南渡去建業,遠離洛陽,遠離中原,遠離爭鬥。”
清河努力綻放笑容,“到時候,我們全家南渡,去建業投靠你們,就留在江南不走了。你和曹夫人在建業先準備著,可好?”
這是清河最近的幻想,她真的厭倦了。雖然每一次的鬥爭她都險勝,可是一想到郗鑒全家之死、世上不同立場人們的掙紮,她就覺得這些勝利背後的滿是無辜之人的血腥,並沒有什麼成就感,有的隻是負重前行。
什麼時候能夠徹底擺脫就好了,清河天真的想。
王悅曉得清河心裡的掙紮,道:“好,我答應你。你不要想太多,那些無解的事情,終究就是無解。你想也沒有用的。”
王悅是清河心中的檀郎,也是她的知己。
他還那麼好看。
清河感歎,我能在人生中遇到王悅,是何等的幸運呢。
荀灌道:“王悅你就放心的走吧,洛陽城還有我在。”
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奇怪……
荀灌一句話打破了離彆的傷感,王悅一笑,拍馬跟上車隊。
王悅和曹淑在冰雪初融、桃花初綻的春天離開洛陽城。
到了桃花落地,結著毛茸茸的小果子,櫻花成為當季最霸道的花朵時節,已經陽春三月初。
長沙王司馬乂當個三個月的大司馬,攝政藩王,已經站穩了腳跟,並且得到了朝臣和皇室的一致認同。
長沙王是賢王,工作勤奮,尊重皇室,從來不鬨什麼幺蛾子,愛惜百姓,和士族的關係也維係的不錯。
據傳,長沙王要被立為皇太弟了。
成都王司馬穎再也坐不住了,他一直等著長沙王就像當年的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一樣,身居高位後,野心膨脹,開始昏了頭,屢出昏招,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但是長沙王一直沒有膨脹,相反,他越來越謙遜,越來越賢了,聲望也越來越大。
更要命的是,長沙王和趙王、齊王這種疏遠的皇室血統不一樣,他是晉武帝的兒子,皇帝司馬衷的親弟弟,皇家血統純正。
如此一來,長沙王最晚也會在年底冊封為皇太弟,一旦確定了儲位,定了名分,再起兵勤王就更加師出無名了。
怎麼辦?
成都王聯合其他幾個藩王密謀,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