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二公子搓著手,走近臥房,臥房的床帳是放下來的,但是床下沒有鞋子。
美人一定是喝過加了料的酒,來不及脫鞋就昏睡過去了。
錢二公子急不可耐的撥開床帳,被子鋪的整整齊齊,那裡有什麼美人?
錢二公子暴怒,衝出去拿起酒壺,往牆上猛地一摔,“你們都睡死了嗎?我的美人呢!”
管家和家丁連忙從床上滾起來,帶著燈籠滿院子找,沒有找到美人,連同院子裡一個中年奴婢也不見蹤影,很快,他們發現後門的門栓沒有插上。
錢二公子騎馬,大手一揮,“去衙門借兵,要縣令封鎖各大城門入口,每個過路人都要盤查相貌和戶籍,尋找錢家兩個逃奴,若有誰敢收留包庇她們,就是圖謀我們錢家財產,我定要將他們告得傾家蕩產,這個女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錢家是地頭蛇,縣衙門就是錢家的看門護院的打手,隻有守住城門,逃奴插翅難飛。
錢二公子指揮管家,“你抄近路去城北找老陳家夫妻,去他們家蹲守,陳小姐說不定會回家找父母。”
除了父母,舉目無情,陳小姐無處可逃,說不定還對父母報以幻想,回家求助。
錢二公子的家丁四散追逃奴,還去了衙門借兵,豈料剛上了街,就見衙門差役門挨家挨戶敲門。
瞧著衙門嚴陣以待的架勢,錢二公子拍馬上前,“你們在找什麼?吳興郡出現江洋大盜不成?”
“喲,是二公子!”衙役連忙上前行禮,說道:“不是什麼大盜,是城中出現漢國奸細,上頭建業城的人要我們連夜搜城,懸賞十萬錢抓活口,看在錢的份上,大家都徹夜不眠,挨家挨戶尋人。”
錢二公子說道:“正好我家裡今晚兩個奴婢逃出家門,你們順便幫忙一起找,誰把她們抓回錢家,每人給一萬錢。”
衙役忙道:“舉手之勞,那敢收錢二公子的錢,長什麼模樣,給小的們說一聲就成。”
管家正要描述清河和裴氏長相,錢二公子在馬上瞥見了衙役手中畫像,覺得有些熟悉,道:“給我瞧瞧。”
衙役連忙踮起腳尖,殷勤的送上畫像,錢二公子定睛一瞧,這不就是陳小姐嗎?她怎麼會是漢國奸細?
與此同時,洛陽裡,陳家。
王悅的手下包圍了這裡,根據最新的線報,洛陽裡好幾戶商家都說見過畫像裡的漢國奸細,這個奸細和陳家獨生女陳萍很相似,陳家去年南渡來到這裡定居的,陳小姐燒得一手好瓦當,要招贅上門女婿,繼承祖宗傳下來的家業。
清河怎麼變成了陳小姐?一戶人家可能是巧合,但是好幾戶人家就接近真相了,王悅當即決定親自去陳家走一趟。
琅琊王氏的部曲訓練有素,從院牆翻進去,悄沒聲的打開院門,放眾人進來,然後分頭衝進各個房間,控製所有人。
陳氏夫妻還在睡夢中,驀地被人從床上拖出來,他們看見一個神仙般的公子走進來了,展開畫像,“她人呢?”
陳氏夫妻一見畫像,頓知東窗事發,實在瞞不住了,齊齊癱倒在地。
不一會,暴怒的王悅從陳家出來,上馬,“包圍錢家,捉拿錢二公子。”
王悅從陳氏夫妻那裡得知所謂的陳小姐其實是半路撿來的,失去了記憶,確定她就是清河。
清河居然被他們賣到錢家為奴當外室!
王悅心如刀絞,不想聽下去了,當即一拳將陳父打暈,去錢家要人。
就在王悅往錢家狂奔之時,錢二公子腦子刮起了龍卷風,陳小姐是敵國奸細?陳家夫妻把女兒賣給我,其實是美人計?想要用美□□惑我?
那麼我就是窩藏敵國了奸細?
可是,既然是美人計,為何陳小姐還要半夜逃跑?
肯定是她發現真實身份已經暴露了!那個中年奴婢就是漢國奸細的同黨!所以今晚一起結伴逃走!
錢二公子心道,果然是紅顏禍水,差點上當了,我們錢家要是背上窩藏奸細的罪名,恐怕要抄家滅族。
為今之計,隻能亡羊補牢,要搶在衙役的前頭抓住禍水,提著敵國奸細的頭將功折罪了。
錢二公子起了殺心,見搜索奸細的衙役布滿大街小巷,奸細插翅難逃,那麼唯一的生路就是……
錢二公子指著河道,“去水路上搜!”
一輪明月,河道就像一條反光的玉帶,清河蕩著雙槳,在玉帶上穿梭,前方懸掛著燈籠的三層小樓就是驛館了。
希望就在前方。
與此同時,錢二公子也發現了河道上的小舟,雖然看不清船上的人是誰,但是船上有兩個螞蟻般的身影,在淩晨最寒冷,最黑暗的時候,除了兩個逃奴還有誰?
清河在驛站附近找個碼頭靠岸,牽著裴氏的手一起下船,剛剛出了船碼頭,錢二公子的人就蜂擁而上,將兩人包圍了。
功虧一簣啊!
清河一歎,對著裴氏耳語道:“待會我會表麵服軟,答應跟著錢二公子回去,乘他放鬆警惕,我就用剪刀挾持他,命這些小嘍囉放了你,你去驛館求援。”
清河將剪刀藏進袖子裡,一副認命的模樣,“天命如此,我不得不從。我怎能與天鬥呢?都怪我不自量力,不知道錢二公子肯不肯原諒我。”
錢二公子說道:“你不要再演欲擒故縱的戲了,奸細的老底都被揭穿了,你還演什麼貞潔烈女?”
“我今夜便要為國鋤奸,殺了你這敵國奸細!”錢二公子拔劍,往清河殺去。
清河手中隻有一把剪刀,如何敵得過身強力壯的錢二公子?
清河連連後退,錢二公子緊追不舍,劍尖離她越來越近,劍尖離她的咽喉隻有一紙的距離,頸部的肌膚被劍的寒光所傷,劃出一絲血痕。
我命休矣!清河絕望了,她閉上眼睛。
可是劍尖就此停住了,並沒有刺穿她的咽喉。
哐當一聲,是寶劍落地的聲音。
清河睜開眼睛,看見劍尖從錢二公子的胸膛裡穿透出來。
劍尖從身後拔/出,錢二公子的胸膛和嘴同時往外噴血,緩緩倒地。
錢二公子一倒,清河就看見本該住在驛館的王悅站在屍首後麵,手中提著滴血的長劍。
“終於找到你了。”他說,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就像錢塘江的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