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訪卻不置可否,“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然兒媳都不介意,你是個男人,爽快一些,我覺得可以一試,如今朝廷這個局麵,我們周家不能袖手旁觀,要打敗敵人,必須先了解敵人。”
荀灌也勸丈夫,“你我都相信彼此,這隻是權宜之計,舍不著孩子套不不著狼,何況又不是真的舍。”
妻子和父親都認同,周撫縱有心有不甘,也隻能點頭。
荀灌做事,向來風風火火,說乾就乾。她匆匆收拾了一個小包袱,然後騎馬衝出家門,周撫拍馬趕上,緊緊追隨,還大聲呼喊:“灌娘且住!”
荀灌不聽,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招搖過市,若踢飛了路邊商販的攤子,就甩給人家一片金葉子做補償,周撫在後麵緊追不舍。
周家住在建康東北的青溪,荀家住在建康城西北的長乾裡,夫妻兩個一路橫穿東西南北,小夫妻鬨彆扭,鬨得滿城皆知,其熱鬨僅次於當年曹淑帶著五十家丁喊打喊殺去桃葉渡手撕外室夫人,還是丞相的王導被迫自己趕牛車,用麈尾拍牛背的名場麵。
荀灌到長乾裡荀府,門丁趕緊開門迎接這位舉世聞名的姑奶奶,荀灌拍馬越過門檻進門,對門丁說道:“關門!”
門丁指著後方騎馬的周撫:“可是姑爺他——”
“關門!”荀灌操縱著駿馬,駿馬用鐵蹄將大門踢得合攏後,荀灌投擲馬鞭,用鞭子代替門栓,把大門給關上了。
周撫不敢縱馬踢老丈人家的門,飛身下馬叩動門環,“灌娘!你聽我解釋!”
門丁想開門放姑爺進來,但是不敢碰荀灌的鞭子,這位姑奶奶在家中地位超然,誰都不敢惹。
荀灌說道:“誰都不準放他進來。”
說完,荀灌氣衝衝回到自己過去的閨房,把小包袱扔進去,然後去庭院練劍,荀灌舞劍,遠遠看去,一片銀光護體,誰也不敢靠近詢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周撫在荀家等到深夜,也沒有人開門,隻得先回家。
連續三日,周撫都來長乾裡荀家,皆吃閉門羹,建康城議論紛紛,說周撫和荀灌鬨矛盾,小夫妻很可能要和離了。
這也難怪,這門婚姻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天生不足,容易夭折。
第四日,周撫不來長乾裡。
第五日,丞相王敦封了周撫為南中朗將,成為心腹大將。
聽說荀灌要被休棄,王應大喜,這個臭女人敢對我揮劍,一個被休的女人有什麼好下場,於是請周撫喝酒,還叫了一群鶯鶯燕燕在身邊陪侍。
王應指著紅粉佳人說道:“你家那個凶婆娘可有這般柔順?”
周撫歎道:“她若有十分之一,我們夫妻也不至於如此。”
王應笑道:“今日我請客,周將軍隨便挑。”
周撫搖頭,“國喪期間,切莫橫生枝節,若被人知曉,參上一本,我又要丟官。”
王應說道:“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周撫還是拒絕,“我現在不方便。灌娘不守婦道,莽撞闖入台城,對世子您無禮,她一直瞞著我,將周家置於何地?我隻是教訓了她幾句,她就跑到娘家,非要逼我服軟,認同她的做法。這成何體統?都說夫唱婦隨,難道還要反過來要我當丈夫的聽妻子的話?”
“她雖出身名門世家,我也不再忍了,我要休妻,但是荀家說我們兩個過不下去,堅持要和離。休妻隻是她一個人的錯,但是和離就說明兩人都有問題,我有什麼問題?所以周荀兩家至今都沒談攏,這些紅粉佳人——”
周撫將柔情似水的女人推還給王應,“我暫時不能要,免得被荀家人抓住了我犯錯的把柄去和離。”
王應巴不得荀灌被休,然後狠狠嘲諷她呢,於是不再堅持送給周撫美人,“還是周將軍考慮周到,這幾個美人我替你收著,將來你休了那個惡婦,我再把她們給你。”
周撫抱拳道:“多謝世子。”
兩人飲酒,一醉方休。
因周撫大義滅妻,和荀家鬨翻了,和荀灌劃清界限,遂得王敦王應父子重用,卻不知這是荀灌周撫自導自導的一場“周瑜打黃蓋”的戲碼,荀灌是周瑜,周撫是黃蓋,兩人明麵上鬨離婚,暗地裡周撫潛伏到了王敦賬下為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