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鑒得到王敦的信任,成功進入建康城,完成“倒敦”計劃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要看宋褘了。
天上飄著碎玉般的小雪,到了每年冬天進補的時候了。
王敦是山東琅琊人,迷信冬天進補加入人參和驢皮燉成膠狀的補品。
宋褘端著一碗補身子的補品進來,笑靨如花,“丞相,該吃藥了。”
每日一碗,王敦喝得一滴不剩,這補藥藥性大,喝得身上燥熱,尤其是身邊美人在側,更是心猿意馬,王敦補完身子,就去以身補寵妾宋褘,把宋褘補得是粉麵桃腮。
就這樣,這個冬天在溫柔鄉中過去,王敦美人事業都到了頂峰,美人在懷,皇帝聽話,一切都是那麼順遂。
唯有一件事情不美,就是江邊楊柳開始迸出綠芽,春風又綠江南岸時,王敦生病了。
大夫診治過了,說腎水大虧,若要治病,先禁欲。
對於這個結果,王敦是王八吃餃子,心裡有數,這個冬天,他老夫聊發少年狂,和宋褘幾乎夜夜笙歌,他以為是人生到春風得意的時候,卻不料老了就是老了,不能像年輕人那樣放縱自己,立馬就能恢複,他的老腰有些受不住了。
宋褘在病榻前嬌嬌怯怯,“丞相,都是妾身的錯。”
的確都是宋褘安排的,這個冬天的補藥裡,宋褘偷偷在藥裡加了點東西,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王敦並非那種遷怒女人的男人,安慰美人,“不打緊,不是你的錯,喝幾服藥就好。”
宋褘在病榻前衣不解帶的照顧王敦,兩人感情越發深厚。
隻是王敦的身體每況愈下,越來越不好了。
建康城,台城。
自從和王悅決裂,且身邊多有王應的耳目,清河不能私會王悅,這個冬天在台城足不出戶,格外寂寥。
清河每天名師一對二課程,給帝後講述“傀儡帝後的自我修養”、“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遠方的苟且”、“苟能出奇跡——我是如何陪伴母親在五廢五立時苟且偷生,艱難活下去,熬死了八王之亂所有梟雄活到最後的”等等。
這一切都被王應看在眼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看見太寧帝一天天的削平了身上的棱角,開始變得溫順聽話起來。
早朝上,從激辯成為沉默,然後問王應,“世子什麼看?”
或者問郗鑒,“尚書令怎麼看?”
就是不問中書省的中書侍郎王悅。無論王悅寫什麼樣的奏疏給太寧帝,太寧帝都隻是看一看,就扔掉一邊落灰,不再理睬。
王應對清河的表現太滿意了,從敵對到欣賞,出入灼華宮越來越頻繁。
冬天過去,王應邀請清河出台城,去青溪一帶踏青,“……久在深宮,豈不憋悶?出去散散心也好。”
清河搖頭,“我不想出去。騎馬踏青,我去宮裡華林園就好了。”
清河對王應,總是一副漫不經心,冷冷淡淡的樣子。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王應問道:“公主對青溪不感興趣,那麼婁湖呢?我可以向王悅借園子。”
去年清河已經將婁湖彆院還給了王悅。兩人徹底斷了來往。
一聽到王悅的名字,勾起了清河相思之情,眉頭一皺,“不去,華林園就挺好,有人進獻了兩隻雉雞,和洛陽華林園的雉雞一模一樣,我瞧著很好。”
王應孜孜不倦,又問,“公主可是擔心故地重遊,睹物思人?”
清河差點就是自己堂嫂了。王應無端生出醋意。去年第一場雪時,王悅斷簪為誓,清河對著粉身碎骨的白玉簪傷心難過的樣子,曆曆在目。
清河瞳孔瞬間凝滯,隨後麵色如常,“說這些情情愛愛有什麼意思,身為大晉公主,首先是司馬家的皇位,然後才能考慮其他,如果大晉不在了,我這個公主有何麵目去地下見司馬家的列祖列宗?魚和熊掌豈能兼得?不舍不能得。”
清河也沒有其他辦法,如果要和平解決王敦和他的軍隊,就必須忍痛假裝分手,將情愛鎖住,否則之前的計劃都前功儘棄。
何況她和王悅的身份,注定兩人人生不能隻有情愛,他們都擔負著各自的責任。
有時候,愛情與和平不可兼得,隻是暫時先舍棄愛情。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餘情難了,無法掩蓋,就乾脆顯露出來,反而更加真實。
清河真情流露,王應心有不甘,去烏衣巷找王悅,“把婁湖彆院賣給我,你開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