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安慰道:“你們手中有琅琊王,將來可以以外戚庾氏意圖謀反的名義討伐庾亮,庾亮這兩年隻在建康城花心思,還沒來得及往外伸手。建康城之外,依然是司馬家的天下,有琅琊王這枚活旗幟,還有你清河公主,加上郗鑒周撫荀灌他們,定一呼百應。”
都數不清是第幾次打來打去了,一切都駕輕就熟,清河最關心家人安危,“你們要及時從建康城逃出來,到時候我會派人去接應你們。”
曹淑的安全要緊,兩人當即分開行動,一南一北,王悅南下去建康城,清河帶著琅琊王則一路向北去兗州投奔郗鑒。
次日,蕪湖城的免費私塾“問道齋”裡毀容王夫子家裡老母親病了,攜妻帶兒請辭去探親,不過這個書齋平時聘了五個夫子輪流教,走了王夫子,又聘了新老師補上。
王悅雖不是曹淑親生,但是他在心裡,養恩大於生恩,曹淑的重要性要高於生母羊獻容,他走水路,日夜兼程,兩天就到了建康城。
先在婁湖彆院和父親王導見麵,在上唇以及下巴貼了一圈假胡子,看起來和表哥貞世子王悅有所區彆,然後父子一起去往台城。
進入台城時,一陣北風起,刮起了鹽粒般的小雪,王導王悅都穿著雪白的狐裘。
一隊中領軍侍衛阻止王導繼續前行,對王悅說道:“太後隻見曹駙馬一人,這邊請。”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王導說道:“我要見到我夫人,否則曹駙馬不會跟你們走的。”
王悅握住了父親的手,“我也要先見到曹夫人一切安好,才能見太後。”
軍官去回話,過了一會兒,一個宦官過來引路,將父子兩個送到灼華宮。
曹淑剛吃完午飯,正在四處遛彎,看到丈夫兒子,一陣風似的踏著細雪跑過去,木屐踩得腳下薄雪咯吱咯吱響,“你們可算來了!”
王導仔細打量著妻子,“夫人這幾日竟比以前白胖了些。”
曹淑輕輕拍了丈夫一掌,“那當然了,無人為我解悶,連會下棋的人都沒有,我每天吃吃睡睡的,理所當然的胖了。”
王導掃視一圈伺候的宮人,“你們不是說將我夫人視為上賓麼?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上賓的?”
一個年長的宮女說道:“我們陪著曹夫人下棋,可是曹夫人輸了說我們伺候的不好,贏了就說我們太笨,實在不知如何伺候曹夫人。”沒有比曹淑更難伺候的人了。
曹淑橫眉冷對,“我輸贏都不開心,這就是不‘會’下棋了。”和王導下棋,無論輸贏都至少有趣,找個樂子。
王悅心道:母親這種人在那裡都會過的好。
宦官催促道:“曹駙馬現在放心了吧,請隨咱家去見太後。”
王導陪著曹淑下棋去了,居然也不擔心王悅空手而來,清河和琅琊王都不見人影。他相信兒子一切自有安排。
庾太後在東宮等王悅。
踏入東宮的門,就聽見喔喔的雞叫聲,雖然不見東宮養的雞,但是從地下薄雪裡幾個梅花般的家雞爪印來看,剛才有幾隻雞剛剛在這裡散步。
時光荏苒,當年明帝在東宮裡為王悅養的那群剛出殼的小雛雞現在已經養到第四代了。
想到這裡,王悅為明帝默哀片刻:任你死前心思縝密,預料到有分崩離析的這一天,做了七個顧命大臣互相牽製,和把琅琊王送出去以防萬一的安排,卻還是被殘酷的現實打亂了安排,功虧一簣啊。
庾太後盛裝,坐在風塌上,室內燃著火盆,一盆盆金台玉盞的水仙花綻放,沁人心脾。
王悅行禮,從他進門開始,庾太後就緊緊盯著他,過了一會,問道:“見過你母親了?”
王悅說道:“見過了,母親一切安好,多謝太後這些日子的‘照顧’。”
庾太後裝作聽不懂話中話,站起來,緩緩走近,“琅琊王和清河公主呢?”
王悅說道:“他們兩個也一切安好。”
庾太後又問:“你和清河公主成親有五年了,你們都是二十五歲,算起來,和哀家同歲,哀家生育了兩子三女,一共五個孩子,清河公主給你生了一男半女沒有?”
王悅說道:“今天我是來和太後談我母親的事情。”
庾太後笑道:“我就是和你談曹夫人。其實你沒有帶來琅琊王進台城,也不要緊,我照樣可以放你父母一起回到烏衣巷,老夫老妻過日子。我隻有一個條件——”
庾太後指著王悅,“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