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蒜子是攝政太後,人稱“太後陛下”,合情合理還合法,名為太後,其實是女皇——皇帝隻有三歲,連筷子都還沒學會,怎麼治國?
一開始,群臣們還有些惶恐,當年被妖後賈南風,還有庾太後支配的恐懼還在。尤其是庾太後,把大權給哥哥庾亮,直接導致蘇峻之亂,台城都毀於一旦。
但是很快,年輕的褚蒜子用她的謙虛和穩重讓群臣們放下心來。
褚蒜子把司馬家輩分最高、血統最為尊貴純淨的清河公主請到台城,謙虛的問她怎麼當一個攝政太後。
清河公主還不到五十歲,就已經成為司馬家族“老祖宗”似的人物了。
沒辦法,清河輩分升的太快了,是因司馬家接連三代帝王都是二十來歲就喪命,就像魔咒似的。
康帝以前是琅琊王的時候,清河和王悅曾經受明帝的囑托,把他帶在身邊養了兩年,是有感情的。
所以康帝一死,清河和王悅都趕到建康城,送康帝最後一程——之前成帝駕崩他們都沒有回來過。
褚蒜子虛心請教清河,清河很是為難,她和王悅早就退隱多年了,一直在幕後,而且她和王悅現在做的事情,可謂是大逆不道,若被知道了,恐怕會被人撕碎了,清河隻是來參加康帝的葬禮,去去就回,沒打算成為褚蒜子的智囊團。
可是若一問三不知,清河看著褚蒜子焦慮的目光,又有些於心不忍,直言說道:“明帝,成帝和康帝都是大晉三代明君,成帝五歲繼位,二十三而亡,康帝二十歲繼位,二十二歲而亡,太後隻需延續這三位帝王定的國策便是,不反複折騰就可以了。”
成帝和康帝還沒做完的事情就是土斷,南北戶籍歸一,這需要時間。
於是褚蒜子繼續命桓溫主持土斷,南北融為一體,增加國家稅收和兵源。
除了繼續支持桓溫搞土斷,褚蒜子並沒有像曆代攝政的皇後或者太後那樣用手中權力來提拔娘家褚家,而是重用了她的舅舅家、也就是母親謝真石的娘家——陳郡謝氏。
陳郡謝氏和琅琊王氏都住在烏衣巷,是鄰居。褚蒜子的舅舅謝尚都深受王導的喜愛,王導在時,一直悉心培養謝尚,而且還支持謝尚把小自己二十歲、跟過王敦、明帝、阮孚的傳奇女子宋褘納為侍妾,認為謝尚會成為阮孚,王敦那樣的大人物。
謝尚長的好看,文能清談應酬,武能打仗,外甥女褚蒜子當了攝政太後,謝尚都督四州縣軍事,成為征西將軍。
除了謝尚,陳郡謝氏的謝萬等人也紛紛得到提拔,成為朝中大臣。
謝家這幾年頻頻和鄰居琅琊王氏通婚,除了嫁給王凝之的才女謝道韞,謝尚的女兒也嫁到了琅琊王氏。
王家是老牌貴族,謝家是新興家族,兩家因師承和姻親關係牢牢綁在一起,這樣一來,琅琊王氏也成為攝政太後褚蒜子的支持者。
因褚蒜子的關係,陳郡謝氏從三流士族一舉跨入了和琅琊王氏並列的大晉頂級士族行列,一時家族子弟人才輩出,代代人都優秀,且家族子弟顏值都直逼有“琳琅滿目”之稱的琅琊王氏。
謝家裡有個叫做謝安的族人,一直跟王羲之在會稽郡隱居,王羲之寫《蘭亭集序》時,他就在這次著名的雅集上。
謝安一直拒絕做官,在會稽郡和王羲之活的瀟瀟灑灑,他雖不當官,但是名聲和學問是謝家最高的,深受名士們追捧,謝安有鼻炎,因而說話時鼻音重,語音低沉,顯得氣質深沉,很多讀書人就故意捏著鼻子學他讀詩,久而久之,這種奇怪的發音就叫做“洛下書生”。
康帝死後,謝安也回家一趟,給謝家弟子講授學問,看到濟濟一堂的族人,問道:“我們謝家人人才輩出,當官的人也有很多,為什麼還要刻苦學習,讓自己變得優秀呢?”
一個才剛剛啟蒙的男童謝玄答道:“就像芝蘭玉樹這種美好的東西,人們總希望把這些栽種在自家庭院裡一樣。”
謝安聽了,拍手叫絕,從此“芝蘭玉樹”傳為佳話,也成為一句成語,用來形容才貌雙全的男子,和琅琊王氏的“琳琅滿目”相配。
謝家崛起,從以前琅琊王氏的鄰居和小跟班,慢慢成為大晉帝國新的頂梁柱。
就在褚蒜子這個年輕的寡婦帶著群臣繼續建設大晉時,江北的趙國皇帝石虎依然耽於美色美酒,在大晉連續兩個皇帝相繼斃命,大晉政居動搖之時也沒有以前的雄心壯誌乘人之危打到江南去。
皇帝沒有鬥誌,手下人就更沒有了,都爭相花心思討好皇帝和劉皇後,那管大晉朝局發生什麼變化。
在酒色和衰老的腐蝕之下,石虎成了沒牙的老虎,再也打不動了,由於身體過度肥胖,他連走幾步路都喘氣,終於,這頭老虎成了病虎,再然後,成了一頭死老虎。
隻有十歲的太子石世繼位,由於年紀小,劉太後成為攝政太後,輔佐小皇帝。
這下趙國和大晉一樣,都是女人治國了。
清河趕到趙國,和劉太後見麵,“你以前答應過我的,跟我走。”
劉太後不急不忙,“石虎死了,趙國還沒亡,我這十年已經培養好了趙國的掘墓人,一切都有計劃,姐姐再等我半年。半年時間,我準能讓趙國滅亡。”
劉太後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衝動易怒的嬌軟亡國公主,雙目滿是複仇之光。
果然,小皇帝登基,最不服氣的就是哥哥們。劉太後親手養大的五皇子石遵起兵,發誓奪位。
起兵之前,石遵對自己的義兄冉閔說道:“你若幫我奪得帝位,我就封你為太子。”
冉閔是石虎的養子——也是劉太後看中栽培的趙國掘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