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摸摸鼻子,悶頭自灌了一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有點不太想說。”
“因為牽扯太大?”
“是的。”
“和‘他’有關?”
“是的。”
“很危險?”
“說不危險,您和母親也不會信。”
“非你不可?”
這一次,特奧沒有給黎恩回答的機會,搶先道。
“我不覺得會有非某人不可的事情,世界上的人這麼多,離了誰,太陽都會照常升起。我不是讓你逃避,隻是希望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說起來,英雄的‘擔子’就不該壓在二十歲的你身上,這是我、你的母親,還有愛麗榭共同的想法。”
“謝謝你,父親。”
黎恩知道特奧是在為自己著想,解決帝國詛咒的事也確實不是非自己不可,奧斯本的原計劃是他自己來。
隻是,讓自己來,這個世界可以少死很多人,可以少掉很多的遺憾。如果做不到,也就枉費那位神秘存在的一番饋贈,枉費重來一趟的機會。
特奧沒有看黎恩的臉,隻是聽聲音就知道他決意已定。
這孩子平時隨和,可一旦認準某件事,誰都拉不回來,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長大之後也沒變,這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倔強。
做父親的隻能是一聲感歎:“孩子總會長大,我們也總會老去。”
“對不起,父親,讓你擔心了。”
黎恩心中有愧。孩子長大,應該好好孝順父母,回報養育之恩,隻是重來前的黎恩沒了機會。
“沒關係。”特奧擺擺手,“當父母的哪有不為孩子擔心的。學習成績好不好,在外麵有沒有吃苦惹事,什麼時候結婚,結婚了還有下一代……你收養了小幻,早晚會理解的。”
“已經理解了。”不是因為小幻,而是因為亞爾緹娜。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有句話我必須告訴你。我和你的母親能力有限,管理悠米爾還行,更大事做不了,幫不了你的忙。但我希望你記住,如果你覺得累了倦了,就回來,我會準備好酒,露西婭會準備好飯菜,休息好了再出發。”
“我知道了。”
黎恩呼出一口氣,心緒前所未有的寧靜。
詛咒籠罩帝國,前路黑暗難行,但隻要背後有光,自己就會有方向,就不會被黑暗吞噬。
而這個舒華澤家就是自己的光。
自己真是何其幸運,能在這樣的家中長大。
無需多言,儘在酒中,儘在相處的點滴中。
泡湯、飲酒,明天要趕回利弗斯,隻是淺嘗輒止。
放空心靈,早睡,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到來。
在家裡的一晚,黎恩睡得格外踏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他踏實。
他背負使命重來,肩膀上一直都壓著重擔,但這一次,他像父親所說的那樣暫時將所有的擔子放下,享受久違的放鬆。
等到休息好了,再重新出發。
六月,天亮得越來越早,飛行船離開起飛離開悠米爾的時候,正好太陽初升。
黎恩沐浴在陽光之下,凝望著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的家。
悠米爾徹底消失在視野中的一刻,黎恩合上眼皮。
寂然不動,物我兩忘,玄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