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倏地變得劍拔弩張,優伶們見狀也默默地退下。
“不知所謂?”溫如瑾譏誚一笑,“爾等視百姓生死困厄而不見,不如禽獸!”
這話比剛剛那含沙射影若有所指的話還凶,幾乎等於直接掀桌子了,於是偕良駿的謀臣一個個擼起袖子上場,張懷奇見狀正欲幫忙,卻被溫如瑾一個眼神製止。
於是溫如瑾霸占舞台,表演了一出舌戰群儒的好戲。
人家罵他身份卑賤,不知尊卑竟然敢懟河南太守,他說君舟民水,君為輕,民為貴!
人家罵他不知感恩,河南太守好意款待他懟人禽獸,他說所食之米,農夫所耕,此番為天下生民,可謂感恩戴德。
人家罵他狼子野心,想拿河南郡士兵的命去在荊州牧麵前表現自己,他說唇亡齒寒,河南郡出兵是為了自己,荊州要有個不好,河南郡隻會吃不了兜著走。
溫如瑾的嘴太毒了,哪裡痛,懟哪裡。一開始偕良駿被他氣得一佛上吊二佛升天,後來看他和自己的謀士吵架,他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再看溫如瑾這個哪哪哪都討人嫌的臭小子,眼中居然異彩連連,顯然是見獵心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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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良駿終於答應出兵了,這是好事,長孫元正所謀劃的,都達成了,沒到刀架脖子逼他出兵的最後一步。
溫如瑾的表現也好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是張懷奇的表情沉重,並不輕鬆。
阿旗便問他為什麼。
張懷奇搖了搖頭:“你覺得偕良駿這老匹夫,故意留下那孩子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是的,宴會已經結束了,吵來吵去的大混戰也有了結果,偕良駿答應出兵了,現在他家手下的大將郭星津已經在整兵了。
可是這個時候,溫如瑾原本應該功成身退,和他們一行人一起回南陽郡才對,然而偕良駿偏偏說和溫如瑾相見恨晚,想要和這個孩子多親近親近,於是硬生生留下了溫如瑾。
阿旗想了一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腦殼忽然詭異地漂移了一下,他於是猶猶豫豫、扭扭捏捏地說:“偕良駿此人……並未有好孌童的傳聞?”
張懷奇:“!?”
“你想到哪裡去了!”張懷奇簡直被這歪到外太空的腦回路給驚得頭都要掉了,“我是擔心偕良駿這個老匹夫要和主公搶兒子啊!”
優秀的苗子,誰都想要,偕良駿就算自己有兒子了,他也依然想要。君不見曹丞相有了“五子良將”,也依然想拐走關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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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奇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偕良駿還確實就是有這樣的小心思,他已經向溫如瑾表達了想要收他為義子的事情。
偕良駿可不僅僅是被溫如瑾那一場舌戰群儒的巧舌如簧給折服了的,他是腦子轉了一轉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曉得了溫如瑾就是長孫元正暫定的下一個“兒子”,旁的不說,長孫元正的眼光他是很相信的,於是……他想要截胡!
至於做這種事情十分臭不要臉,臉是什麼?這玩意兒能吃嗎!?再說了,那他要是截胡成功,那隻能算長孫元正自個兒倒黴啊!這畢竟是溫如瑾個人的選擇是不是?
“我的寶,我的寶!終於!搶手起來了!”520欣慰得發出雞叫。
對於偕良駿一副“我是天下第一好爹”的模樣,溫如瑾不置可否,既不明確答應,也不強硬拒絕得罪對方。
偕良駿很聰明也很敏銳,但總歸是個武將,一時之間他拿捏不住溫如瑾到底是沒完全聽明白他的意思,還是溫如瑾在含含糊糊地不給個確定的答案。
再偕良駿深入想要個先下手為強的保證的時候,溫如瑾說:“草民與匈奴人有殺母之仇,如今請求大人,令草民隨大軍出戰!”
咦!?偕良駿眨了眨眼,這意思是說要跟著他家大將郭星津出戰,而不是要跟著張懷奇他們那批人回荊州是吧?
偕良駿順著溫如瑾挖的坑,樂嗬嗬地應了。
雖然騙人有點不厚道,但是溫如瑾也算是得償所願,心情不錯。
兩人相視一笑,居然有點父慈子孝的其樂融融之感?
偕良駿快活極了,讓左右去交代郭星津一番:“帶小公子去見識見識,可得護好他,彆叫他被匈奴人給傷著了。”
語畢,又滿臉慈愛地摸了摸溫如瑾的頭頂:“好小子!聽說你師從仙人,武力非凡?我那兒有一畫杆方天戟,雙刃的,通體精鐵所製,重有三十斤,倘若你能拿起來,那此戟,就贈與你了!”
看著眼前這個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絕世神童,偕良駿雖然有些肉痛,卻有感覺物有所值。
三十斤……溫如瑾他,當然拿得起來啊!
隻見這孩子眼中波光一閃,麵上就露出了一抹親近的笑容,朗聲道:“多謝大人!”
520看著都無語了:“送上門的冤大頭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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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星津是當世數得上名號的將領,是南陽郡太守最倚重的心腹,此次援兵荊州,包圍膽敢南下的匈奴,就是他負責領兵。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如今的情況是敵在明我在暗,身經百戰的郭星津更不畏懼戰爭……但,他不會帶孩子。
看著被送到眼前的溫如瑾,郭星津人都傻了。
要溫如瑾說,長孫元正和偕良駿等人身上還有點世家文人的氣度,郭星津就是實打實的猛男壯漢,完全的糙漢子,最多能識字,識字就是為了不當文盲的那一種。
然後郭星津就聽到偕良駿的心腹說:“勞煩大將軍與小公子共乘一騎,務必要保護好小公子的安全。”
待在旁邊的溫如瑾挑眉,不滿地杵了杵手中的畫戟:“我會自己騎馬,無需旁人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