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二合一)(2 / 2)

石氏兄弟原本還以為這位新鮮出爐的小外甥,恐怕不是那麼好親近的,畢竟他在夕陽下側身回眸的場景,實在過於震撼人心了。

他們兄弟二人走南闖北,見過無數形形色色的人,雖然他們個人的喜好是奇葩了點,但他們看人的眼光根本是毋庸置疑的。

看見溫如瑾的第一眼,他們就覺得……這小子,不能說是個小子,他,深不可測,且沒那麼好接近。

明明五官生得如此平凡,可是那雙眼睛卻會讓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謫仙,繼而心中產生敬畏和感覺不可侵犯……想來都覺得不好靠近呢。

但是事實卻截然相反,在溫如瑾忽然露出一個笑容的時候,他身上那股玄之又玄、仿佛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瞬間消弭了。

“兩位舅舅路途辛苦了,虎護送你們到武陵罷,母親已經等候多時。”

很禮貌,說話還挺溫和,進退有度,絲毫不會冒犯人。

石氏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深邃的暗色。

而後,溫如瑾就看著他們兩兄弟哈哈笑起來,熱情地上千和他勾肩搭背,叫他上那座豪華大馬車。

“在野外風餐露宿便罷了,如今遇上了我們兄弟二人,怎可還叫你在外頭騎馬?那馬車足夠寬敞,鋪滿了軟墊,並不顛簸,你一路辛勞,且隨我們上馬車休息。”

溫如瑾看了一眼那個在夕陽下依然閃閃發光的馬車,他眼尖的發現馬車的窗簾似乎是千金難求的蘇繡,拉車的駿馬完全不是他這種河西走廊的小種|馬,而是個頭高大的大宛馬!?

什麼鬼!?大宛馬!?所謂大宛馬,就是從絲綢之路傳進來的,它在高速奔跑後,能流出像鮮血一樣的汗水,被稱之為“汗血寶馬”的大寶貝!

溫如瑾看了看自己牽著的這隻馬,這還是河南郡太守很寶貝的——大宛馬雜|交的後代。

大冀分崩離析至今,國力驟降,生產力水平也開始倒退,前五十年中原大地瘋狂征戰,陷入了十八國的亂戰,又兼之天災人禍糧食不足,人死了很多,馬兒也死了很多。

大宛馬不是沒有,但是遠不如大冀鼎盛時期那麼常見了。

更何況,就算是大冀鼎盛時期,也沒人那麼奢侈拿汗血寶馬拉車啊。

溫如瑾:第一次當窮鬼的時候直麵彆人暴殄天物,有點心情複雜。

石氏兄弟當然發現了溫如瑾的眼神停留在了馬兒的身上許久,石煆金伸手拍了拍溫如瑾的肩膀,說:“這是第三代大宛馬,剛培育成功不久,此次前來荊州,也是需要同你父親商量此事。”

“舅父何須向我解釋,我是晚輩。”

“嗐,你遲早得知道,”石琢金無所謂地晃了晃自己的黃金扇子,“走,跟舅父上馬車去歇著。”

可是溫如瑾拒絕了:“二位舅父,我還是留在外麵警戒,從軍之人,怎可在意夜雨朝露?還是舅父們早些上馬車,休息吧。”

“他們都不懂你,”520忽然哀傷地開口,“隻有我懂你。你不上馬車,不是因為你要證明自己剛毅,而是因為……”

“你怕你的黴運發作你一上車車就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閉嘴吧你。

******

武陵郡。

溫如瑾護送著那兩位黃金舅舅回到了府邸,他原以為要聽一聽他們說說培育大宛馬的事情,然而他剛進大門,就有親兵通傳,叫他速速去議事廳。

“父親。”溫如瑾風塵仆仆地出現,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在場的所有人,好家夥,到的可真齊,怕是有大事要發生。

“吾兒,你來。”長孫元正向他展示了那粗糙的羊皮地圖,指了指成漢國和匈奴漢國的位置。

溫如瑾目光一凝,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大將軍還未將梁州拿下?”

“是,他前些日子才拿下了益州,如今就傳來了急報,匈奴漢國與成漢都有異動。”

隻是異動,那就是還沒那麼緊張。

“父親,他們此舉,是在試探我們。”

梁州像是荊州、成漢國與匈奴帝國三者的交接三角地帶,現在荊州要吞下梁州,其他二者出現了異動,恐怕就是衝著荊州來的,或許意在阻止荊州做大,又或許……是想要從荊州身上得到更多。

長孫元正臉上沒什麼焦急的神色,隻是問溫如瑾:“我兒以為,當如何?”

“很簡單,”溫如瑾也不急,“圍魏救趙之計即可。”

溫如瑾手指點向寧州:“雖因兒女婚事寧州牧與父親之間有齟齬,但究根結底我等皆是華夏民族,寧州牧老雖老,卻還能主事,也不會因兒子的那點破事就拿不定宗旨,隻要言明,他會出兵攻成漢的。”

一則不可眼見著匈奴漢國和成漢國聯手把荊州打趴下,萬一荊州趴下了,同一民族的他們也唇亡齒寒。

二則如今成漢國故意出兵試探荊州,沿線必有空缺之處,這是個乘機咬下成漢一塊肉的大好機會,聰明人都知道富貴險中求,寧州牧理應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才對。

長孫元正的座下有一中年謀士笑了笑,道:“小公子有縱觀大局之能,但終究年輕,少了些人情練達,若是早個二十年嘛,這寧州牧自然必定出兵,如今他老了,早不如年輕人銳氣,年前又生了一場大病……”

這意思就是說寧州牧不一定會出手了,老人家確實沒那麼凶猛的孤勇了呢,寧州牧年紀大了,他玄孫兒的年紀,和同為州牧的長孫元正的女兒一般大,垂垂老矣的人還生了大病,哪還有什麼銳意進取之意,恐怕心灰意懶,隻想著安享晚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閣下所言有理,”溫如瑾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寧州牧能如我所願自然最好,但沒人能保證他會不會關鍵時刻掉鏈子,故而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做好更換一個有年輕人的銳氣的寧州牧。”

此話恍若驚雷,一出即令眾人心神俱震蕩。

好大的膽子,好瘋的衝勁。

“我知道州與州之間,必定會有各自的耳目,而那些公子太多的州,還會有其他州的人支持著某些公子們,以求來日他上位可以交好……”

這是正常的,戰國時期群雄爭霸,各國君主更換,有時候會出現其他強國的影子。比如秦武王死後,秦宣太後想立公子芾,秦惠文後想立的公子壯,但是趙武靈王非要立公子稷,最後公子稷在趙燕兩國的武力護送下返回秦國,是為秦昭襄王。

長孫元正他那名不正言不順的侄兒長孫泰和都想要拉攏寧州的某個公子呢,要長孫元正真沒在寧州那一群公子裡頭做點手腳,有那麼一兩個屬意的人,溫如瑾還就不信了。

他在寧州,肯定有更多的部署,溫如瑾隻不過是要他提前動用一點自己的能量而已,根本不難辦到。

長孫元正尚未說話,座下其他人先爆發出了一聲喝彩:“公子好計謀!”

這話顯然也是印證了溫如瑾所猜測的,他所說的計劃,他們能辦到,剛剛隻不過是故意考驗他罷了,嘖。

解決掉了成漢,溫如瑾眼睛看向了匈奴漢國,他道:“我打襄陽道北上,再借河南兵,直攻長安。”

這話比剛剛還嚇唬人,剛剛大家至少還知道有一定的可操作性,現在這話,這踏馬是青天白日做大夢吧?

底下文武眾人竊竊私語,最終有人大聲點開口了——

“公子,長安早已經被匈奴漢國占據逾三十年不止,你如何能攻下長安?”

“是啊,再說了,聽聞先前您就得罪了河南郡太守,隻恐怕他不會再借兵與你了。”

溫如瑾笑了:“我怎麼會得罪了河南太守呢?我之所以成為荊州公子,那完全是因為我弟弟妹妹在荊州啊,這又不是我自個兒樂意的,我其實身在荊州,心在河南郡啊。”

啊哈!?誰能想到,他能無恥到這一步,一而再、再而三地逮著河南太守這一頭羊使勁兒薅羊毛,騙了他一次就算了,還要騙他第二次。

也是,在場的謀士們也沒有想過,他們之前擔心溫如瑾會不會心不甘情不願回來的理由,如今竟然能堂而皇之地變成溫如瑾再次哄騙河南太守的借口。

“郭星津郭大將軍還是很能打的,我很喜歡他。”溫如瑾感慨地說。

他那小模樣,實在是太過氣人了,虛偽得坦坦蕩蕩,長孫元正都被逗笑了:“恐怕他曉得你在謀劃些什麼,是不會希望被你喜歡的。”

“你能從河南借兵,”長孫元正依然很淡定,“那你又如何能攻下長安城呢?”

“隻要豫州出手,攻其信都,來勢洶洶,匈奴漢國必定從長安調兵支援信都,而我等隻需要乘其守備空虛,直搗黃龍。”

他的計劃很好,可以說是有勇有謀。

荊州要拿下梁州,與梁州接壤的成漢國與匈奴漢國非要插手,那就啟用“圍魏救趙”之計。

讓寧州攻打成漢國,成漢國自顧不暇,自然也就顧不上什麼梁州啊荊州啊什麼的了,先保住自家屁股再說。

而後己方薛青掣大將軍牽製住匈奴漢國的前鋒的同時,讓豫州出手攻打匈奴漢國的信都,他們抽不出其他的兵力,隻能從長安城抽調大軍,而這時候長安城空虛,溫如瑾便可帶兵直擊長安。

溫如瑾足夠的凶狠,人如其名,像是一頭下山的猛虎。

匈奴漢國膽敢插手,那他就要從它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成漢猝不及防對上寧州這一兵肥馬壯的大州,恐怕也討不了好。

長孫元正的目光充滿了驚歎,看著溫如瑾那稚嫩的臉龐,仿佛在看著一個奇跡,仿佛在看一顆冉冉升起的北辰星。

“吾兒,寧州之事為父有把握,然而這豫州……”

“豫州,兒心中自有成算。”

“哦?”

“兒這一番出行,並非毫無所獲,父親可知曉‘蘭陵雲珠子,會稽臨江仙’中的會稽臨江仙?”

“會稽臨江仙!”這個名頭武將們不熟悉,在場的某些高階謀士卻一下子跳了起來。

他們驚疑不定:“公子如何請得動這人!?”

會稽臨江仙這可不是普通人,這是在場的謀士們,有不少以曾經聽過他的講學而感到分外幸運和光榮的人,可是現在,他們的小公子居然提起了這樣一個在謀士圈子裡堪稱數一數二的大神一樣的人,還是以這樣平平無奇的口吻!?

“不是我請得動他,是他就追在我身後,他不日就會抵達荊州,屆時讓他去遊說豫州牧。”

溫如瑾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那種得到稀世珍寶的感覺,稀疏平常,仿佛是在對待其他平平無奇的謀士。

“倘若他做不到,那他這名頭,也不過是虛的!”溫如瑾輕笑一聲,“名頭再大也無用,得能辦實事,辦得成大事,那才叫真本事。”

一時之間,在場的眾人看溫如瑾的眼神都複雜極了。

而溫如瑾呢,他沒留意他們,隻是抬起了眼眸,直視著牆壁上那粗糙羊皮地圖上的一個小小的標簽——長安。

“雄踞長安三十年?”溫如瑾冷笑出聲,“三十年算得了什麼?長安是我華夏的長安!長安是我中原的長安!”

“九世猶可以複仇乎?雖百世可也!”

“待我兵臨城下,長安百姓必定夾道相迎!”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