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同時是左丞相,內相和國師,甚至後來“丞相”一職都在明麵上消失了,皇帝更不放心打理後宮,管理他的起居生活的“內相”還在前朝攬權,又害怕國師“妖言惑眾”……
在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同時是皇後與大將軍,後宮不得乾政,皇帝忌憚外戚攬權,不斷打壓和削弱皇後一脈的勢力,怎麼可能還封皇後一個大將軍,還給她百萬大軍。
大將軍也絕不會去當一個後宮的囚鳥。
旭高祖細化了律法條文,更是將打擊人口拐賣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買賣同罪的同時,將拐賣於當地官員的政績掛鉤,重金獎勵舉報者的同時,重罰窮凶極惡之徒。諸如“采生折割”者,其九族性命皆收歸為“國有財產”,用於偉大的醫藥研發與試驗。
故而,大旭朝的非法拐賣是曆朝曆代最少的,大旭朝未能發展出“丐幫”這種殘酷至極滅絕人性的組織,大旭朝有關於人體結構的醫術巨著呈噴井式增長,醫藥係統更是實現了一次曆史的大飛躍。
就算是賤籍奴婢,大旭朝也重視他們的生命權,禁止主人肆意打殺奴婢,如此一步一步廢除賤籍。
旭高祖後來還重新丈量土地,打擊世家豪強,釋放奴隸人口,贈予土地……
旭高祖起初為鞏固北地,安撫同族繁衍生息,驅逐作亂華夏數十年的各族胡蠻數百萬出中土,令光烈皇後忠武公連奪匈奴兩座聖山——胭脂山與白南山。高祖威震四海,匈奴百年不敢南下,悲歌唱曰:“失我胭脂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白南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經曆了幾十年的休養生息後,雄韜武略的旭高祖反而連發數道政令,大力促進民族融合。
旭高祖……
旭高祖……
旭高祖……
旭高祖做了太多的事情了,學生們都背煩了。
多年後他們離開了校園,還能背出那句經典總結——
“大旭王朝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都達到了空前絕後的繁榮昌盛,是本國五千年曆史上最輝煌璀璨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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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大冀第二代真的挺慘的。”世人提起旭高祖的後人,總是忍不住唏噓。
旭高祖有兩個姐姐,三個弟弟,一個妹妹。
他大姐終生不嫁,官至尚書,又追封為太子太保;
二姐“娶”了薛家嫡次子薛向明,生有三女一子;
四弟石修竹,為第三十四代棋穀穀主,官至左丞相,有“雲規石隨”的美談,終生不娶;
五弟唐小虎後改名任小虎,過繼到了豫州任家,繼承了光烈任皇後的一切,生有二子二女;
六弟唐小龍,官至右丞相,生有二女一子;
七妹唐小鳳,一生踏著海浪遨遊四海,為哥哥尋找高產作物,最終尋回了紅薯,卻在最後一次出海與海盜搏殺中意外受傷,回國休養了一段時日,沒兩年就去了,未曾留下子嗣。
這一群兄弟姐妹們生下的孩子,並兩位軍師雲珠子與風和頌的孩子,被後世稱之為大旭二代,這群人後來都是各行各業的天縱奇才,且在旭高祖看來,他們各個都能繼承他的皇位。
故而二代們瘋狂競爭瘋狂內卷,將大旭的各行各業都發展到極致,生生提高了大旭的整體生產力。
就連大旭的超強艦隊,最初都是二代們建立的,為的就是給七小姑報仇,肅清海盜的同時,再一次為旭高祖的大旭王朝開疆拓土,尋找高產作物,以大旭之名威懾海內外……
但是可惜了,二代們嘔心瀝血的表現自己,希望旭高祖能選自己當太子/太女,但旭高祖卻在不懂事的超長待機。
等到二代們的孫子孫女也就是四代們陸續出生,二代們也逐一死去,旭高祖還在超強待機。
大旭的二代與三代,在後人看來真的是千古奇冤,他們任何一個,提溜出來丟到其他王朝,那都是曠古絕今的人才,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明君仁君簡直不要太簡單。
但是真的很慘很慘了,他們全部擠在了同一個時代,要爭一個頭破血流不說,他們還全部生在了某個壽命超長,能熬死幾代人的旭高祖的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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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當皇帝真的很孤獨,當一個超長待機的皇帝,那孤獨更甚了。
溫如瑾二十八歲的時候登基為帝,他三十六歲的時候,長孫夫婦攜手仙去了。也就在這幾年,那些與他並肩作戰的大將們也逐一逝去。
在他四十六歲到五十四歲這段時間,他的掛名皇後任雲瓊撐不住就走了,他的臥龍鳳雛也陸續先丟下他離開了,他的姐姐弟弟妹妹,都一個一個地慢慢死去。
他七十歲的時候,那群最讓他喜歡的孩子們,也就是後世稱之為“大旭二代”的孩子,也開始逐一向他告彆。
他一百零九歲的時候,同樣可以稱之為一代人傑的三代們也在慢慢死去,四代已經成為了大旭王朝的頂梁柱。
有時候,端坐在那高高的龍椅上,看著底下的麵孔一次又一次地更新換代,那位傾世無雙的帝王年老的麵容深深隱匿在十二冕旒之後,是看不透的玄妙,又或許是孤獨。
溫如瑾知道,這個時代生產力下,人類的平均壽命連三十都沒有,他的老夥計們一個個都是在四五十歲離開的,也算是長壽了,也算是喜喪了。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年老的皇帝抱著自己那懶洋洋在睡覺的神獸,在天下權力的最高峰,抬頭仰望著萬裡晴空與烈日,“我該走了。”
守靜聞言睜開眼睛瞅了他一眼,然後又閉上眼去,在他懷裡捂著腦袋轉了個身……一開始它的老夥伴開始死亡,金毛犼可難過了。
後來,跟它一起玩到大的孩子也開始死亡,它就不再去找小孩子玩了。
人類的壽命太短,給它帶來歡樂之後,還要送它滿心的傷悲。
溫如瑾安撫地摸了摸金毛犼的背,像是在撫摸上好的綢緞。
“見過皇高祖父,內相大人傳訊說您有事召耳孫?”女孩子尚且稚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溫如瑾回頭,看著這麵容尚且稚嫩,但眼神沉著的孩子,笑了。
這是他二姐姐的後代,這是第五代孩子了,溫如瑾是她爺爺的爺爺那一輩的,她今年……十七歲。
如今六代都長成了好些個,而眼前這個孩子,在五代中是最小的一個,還是個老來女。在那數量暴漲的孩子中,她也是唯一一個,敢拿起溫如瑾丟下的紮滿了細針的荊棘條的孩子。
滿手血腥,卻仿佛不知道痛,恭敬地跪在他腳邊,呈上了那染血的荊棘條。
孩子們好像有點一代不如一代了,倒是眼前這個孩子,有二代三代們的風采。
“啟兒,我在這皇位上坐了幾年了?”
“回高祖父的話,今年已是第九十九年了。”
溫如瑾哈哈一笑:“好,那接下來,這皇位,就叫你來坐!就由吾家啟兒,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長孫啟抬眸看了過去,震驚又欣喜:“是!”
“記住那根荊棘條,荊棘條不容易握緊,皇位也不容易坐穩,我不會替你鏟除一切威脅,倘若我這般做了,大旭也就完了,你坐不穩這皇位,那就退位讓賢,讓能者居之。”
“是!啟兒明白,啟兒定不辜負高祖父看重!”
溫如瑾最後撫摸了一下這孩子的頭:“啟兒,我非無後,你要記住——不論血統,不計姓氏,承吾意誌,為吾後人!”
超長待機的旭高祖最後是站在至高處,身姿挺直如一株千年鬆柏一般地佇立著,而後,緩緩地闔上了眼睛,那雙眼睛,再也沒睜開過。
他懷中的神獸,隨著他的離去,也如光影一般在眾人的眼前緩緩消失。
那一刻,風止了,霧靄沉沉,夕陽血色,天地嗚咽,萬古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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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到已經成為一代又一代人的陰影的旭高祖終於、終於駕鶴西去,騎龍歸天了!!!
還在苦苦煎熬著的唯三的四代“老孩子”們,聞言喜出望外,大喊一聲:“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孩兒不負重任,終於可以給皇曾祖父送終了!!!”
終於,他們四代還有三個在死扛著吊著一口氣沒死,要他們都死了,那旭高祖就成了熬死四代人的狂魔了,熬死三代已經夠過分了!
四代的孩子們天天奉行旭高祖的政策“要擁有最文明的大腦,以及最野蠻的體魄”,強身健體他們幾十年如一日不敢懈怠,終於、終於……熬贏了皇曾祖父!
“快!快扶我起來,給老子更衣,我要入宮給皇曾祖父送終!”
“老婦的頭麵,十七歲生辰時曾祖父禦賜的那一套,快給老婦戴上!”
“拐杖呢?老夫的拐杖呢?”
這三個四代孩子說要給溫如瑾送終,那是屁話,他們得知溫如瑾駕崩的當場,就隻不過是仰天長笑、熱淚盈眶,回光返照似的鬨著要立刻進宮,但是沒一會兒,子孫後代為了給他們穿衣打扮忙碌了起來,他們卻都已經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合著就是要吊著一口氣跟溫如瑾比命長的。
嘖~詭計多端的子孫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