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擠擠挨挨在一起,恍若狂風巨浪一般瘋狂地撲向那個人,企圖將她徹底摧毀,令她永墜地獄。
蹲車頂的鬼魂們不乾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聽了一耳朵那些議論和羞辱,多少能推測出一些前因後果。
無非就是魚和玉身為軍人,要完成自己護送公民的任務,在此途中,她的醫生父親被要求一路免費給人治療各種病痛。
這位醫生身體累不說,心和精神都格外的累。
因為儘管是末世了,周遭都是吃人的怪物,但在軍隊的保護下,有些人還是有恃無恐了起來,使出了他們的“醫鬨”絕招,逼得他真的是身心俱疲……
醫鬨不斷,但他還是得完成醫生的天職,配合女兒的任務和工作,寧可委屈自己,也不能叫女兒為難。
最嚴重的一次醫鬨,也是最後一次了。
隊伍中一個小混混的母親,即使瘋狂賣力乾活,領到的物資也養不活自己好吃懶做的兒子和自己兩個人,她最後不得不依靠偷偷摸摸地出賣自己給兒子換糧食。
性是生物繁衍的行為,但在此過程中要注意衛生,事後還得清潔。當然,那種來客量大的情況下,就彆說什麼衛生不衛生的了,交叉感染都隻是開胃菜而已……
這個母親染了病,她那小混混一般的兒子理所當然地嚷嚷著讓魚和玉的父親給治療,可魚和玉的父親是骨科專家,對病變如此嚴重的婦科疾病束手無策。
然後,在一次被喪屍群包圍的危機中,這位醫生,被記仇的小混混推進了喪屍群。
魚和玉殺了這個小混混嗎?當然沒有,她怎麼能對公民舉槍呢?她可是我們夏國的軍人!她得是人民的保護神!
即使是小混混有錯,也不是殺人,說不定他隻是情緒激動無意推搡呢?有誰能證明他是故意殺人嗎?就算是上法庭,人家也不是死刑。
她是軍人,所以她不能痛苦、不能疲憊,她得完成自己的天職!
就像是她的父親,身為一位醫生,就必須任勞任怨,必須偉大、光榮、正確,要有犧牲自己的覺悟!
所有人都在逼迫魚和玉快點舉槍將那個搖搖晃晃走來的,前一秒還是救治了他們一路的醫生,如今已經變成了喪屍的男人擊殺。
沒有人在意這個男人前幾日還在晝夜不眠地無償為他們診療,無人在意這個男人是養育了魚和玉的父親。
他們驚恐的尖叫,一邊哭泣,一邊道德綁架,一邊威脅,一邊強迫——
“殺了他,快殺了他啊!!!”
“啊啊啊啊你可是軍人,你是來保護我們到希望之城的!!!”
“他已經變成喪屍了,你還不開槍,你是想所有人都死在這裡嗎!?”
如果她不是軍人,她完全可以給那個喪屍套上個摩托車頭盔,把人帶走,然後尋求治愈他的機會。
可是她偏偏就是軍人,她背負著使命。
在這惡鬼喧囂中,魚和玉開槍了,趕在了她的手下紅著眼睛咬牙扣扳機之前。
戰友不想她背負親手殺父的罪孽,她也不希望他們的一生都活在殺死戰友父親的陰影下。
那個走向女兒的父親倒下了,抽搐著,青紫的臉上都是空茫,猩紅的眼中似乎還有著熱淚。
他們終於成功了,將這個強大的軍人打斷了脊梁骨,將她生生按壓在殺父的血孽中……
他們當然不會滿意——
魚和玉不動手,他們便會想:
你殺的其他喪屍就不是彆人的親人嗎!?
憑什麼你殺不認識的喪屍那麼痛快,你現在居然不殺你爸!
彆管怎麼發生的,反正你爸現在已經喪屍化了,你不殺他,你什麼意思?
你還配當一個軍人嗎?!
魚和玉要是動了手,他們又會想:
這個人好可怕,雖然說她親爸已經變成了喪屍,但是那好歹是養了她幾十年的爸爸啊!
她連自己的爸爸都下得了手,她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這種人,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吧,這樣的人居然在軍隊中,怎麼能叫我們這些民眾安心!?
所以,無論是動手,亦或者是不動手,魚和玉都注定永遠墜入地獄。
開槍後,她的世界一片空蕩蕩的寂靜。
身後那群人,他們依然驚恐萬分地喊叫著快走快走,好像這群保護他們的軍人就根本不是個人一樣。
可魚和玉沒叫他們如意,她燒了那具屍體,帶走了骨灰……這讓本來就懼怕她這個“魔鬼”的“民眾”們更憎惡她了,居然敢拖延時間!!!
不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嗎!?
這樣耽擱,萬一引來了喪屍怎麼辦!?
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家夥,配當軍人嗎!?
這驚懼的憤怒與怨恨,持續到了今日,以至於魚和玉出入城門都會招來這些蒼蠅一般的包圍。
有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屢禁不止,在暗中悄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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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議論忽然出現的時候,車內的氣氛一片壓抑和憤恨。
好幾個兵哥都坐不住,卻又被戰友死死按住,他們隻能默默地坐著,握緊了手中的槍,甚至不敢去看魚和玉。
倒是車頂上的鬼魂們,見多了這些冤孽的事情,一個個地和那些人渣隔空對線,跨界激|情|對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