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瑾低頭的動作不大,全副心神都在祭祀與祈禱之中的村民,也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小男孩已經換了個靈魂。
520一邊嗨歌,一邊在給溫如瑾挑身體數據。
溫如瑾抬眼,黑色的眼睛,看不透這混濁的氣息,周遭的一切如同隔著一層淡黃的迷霧。
簡陋的祭台上,穿著獸皮裙,頭上插著不知名鳥兒羽毛的人,在一板一眼地跳著舞。
口中模擬著這大自然各類飛鳥走獸的聲音,剛毅的臉上,儘是虔誠的表情。
溫如瑾看著他們手舞足蹈,隻學著原身的模樣,默默抱緊了自己的身體,並不跟著一起跳舞。
燧並不同意他們要把自己的妹妹獻給麅鴞當食物的決定,在他原先的命軌中,他不僅抗拒祭祀的儀式,他甚至在祭祀後,找到了關押當日祭品的地洞。
他聲東擊西,引走了看守地洞的人,自己悄悄潛入了洞穴,想要將妹妹桃救出來,可是桃發病昏迷過去了,瘦弱的燧沒辦法第十時間將她背負起,等他掙紮著扛起桃,就被去而複返的村民堵了個正著。
燧是個男孩兒,再給幾年,他也是村裡頭能外出打獵的重要勞力,村民並不想收割他的性命,但是他實在太礙事了,於是他們將燧打暈,奪走了桃。
等到燧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第二個祭品楊千裡因頭一天偷吃,被打了一頓後關押了起來了,而第一祭品,他親愛的妹妹……
隻剩下好友大巢偷偷去山上撿回來的,染了肉沫與碎骨的,破碎的大河葉。
大河葉,是人類用來遮羞的原始衣物之一,也是麅鴞看不上的“素”。
溫如瑾凝視著台上的祭祀,環顧著周遭口中念念有詞的村民。
他們臉上都是虔誠,與誠惶誠恐,溫如瑾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諸如“仇恨”“隱忍”“不甘”“憤懣”等等具有抗爭意誌的情緒。
他們安於現狀,也許他們甚至覺得活在麅鴞的地盤也挺好的,麅鴞隻要不發脾氣,隻是每個季度都給點祭品罷了。
麅鴞要是心情不好下山吃人,那大家躲起來,也能生還個十之三四,總比那些沒有大野獸庇護的村落,動輒全村覆沒要來得好一些。
倘若人人甘願如此麻木苟活,那麼人類將永遠在食物鏈的底端!
而溫如瑾,他到來的意義,就是喚起那抗爭的意識,顛覆這條早就應該逆轉的食物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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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瑾不打算大鬨祭祀,他安靜地隱匿在跳舞歌唱的人群中,抓緊時間,默默地思索著這個世界的任務。
蠻荒,一個黑暗的時代。
人類雖已群集而居,然而時時刻刻的都在麵臨生命威脅的惡劣生存環境,讓人類隻能麻木地為活而活,為繁衍而繁衍,夾縫中求生存的世界,文明未晞。
而這個世界最大的問題,也正在於此。
溫如瑾悄無聲息地吩咐自家係統:“給我看看大勢發展與命軌趨向。”
他需要更多信息,以求讓判斷更加準確而不出錯。
因著這世界本便沒有多少的劇情故事,520應了一聲,便自己整理了簡要的背景介紹,溫如瑾一看就知道完成這個位麵的關鍵所在——
為人類的點燃火把!讓智慧與文明的曙光籠罩山川大地!
一如他看到麻木的村民之時的判斷!
不錯,如今已經是蠻荒末年了,位麵到了進一步發展的時候,蠻荒……該成為曆史了。
雖說對於位麵意識而言,眾生平等,但實際操作上,在不斷發展中的位麵,其實是有著自己的偏好的。
不然要如何解釋平等的眾生,有生靈生來是人,有些生靈生來是草芥呢?是人是草芥,於位麵意識而言當然無什區彆,但於人於草芥而言,那區彆可大了去了。
位麵意識——小天道們雖如同地方法規不得違背憲法一樣,它們同樣遵循著最高法則“道”的運轉,但位麵個體終究是獨立的位麵,祂們多少有些偏居一隅的意思,自主意識與自主權利都並不小。
這也就是為什麼每個位麵的法則都不儘相同的原因,因為每一個位麵意識的脾性與偏好都不儘相似。
也正因如此,某些時候它們偏好甚至會導致導致一個物種的滅亡,一個物種的崛起。
正如此刻,這個位麵已經發展到了質變的關鍵時期。曾是祂的愛子的,蠻荒的神獸凶獸妖獸等等,到如今,它們也成了祂的棄子,祂新的愛子是那些被強大的獸類們當做食物的、520口中平平無奇的人類。
祂強大的法則運算、規則之力令祂看到了發展的希望已經不在這些強大蠻橫的獸類身上了,它們擁有了太多,其他生靈獲取得太少,失衡是遲早。
令人意外的是,發展的希望不在獸的身上,卻在那看似渺小、弱小的人類群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