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寒暑不知年,時間仿佛成為了無意義的東西,曾經那些浮躁與操勞,都恍若前世。
清晨兩點,西宮無極聽到了三聲木板敲擊的聲音,他知道,那是寺裡的夜巡在提醒廚房的人起床做飯了。
西宮無極已經醒了,卻沒有立即起床,因為還不到時間。
他在師兄師弟的呼嚕聲中,靜靜地躺倒到了淩晨三點鐘,四下木擊聲準時響起,仿佛喚醒了一整座山脈,全寺的僧人們起床洗漱穿衣。
洗漱後,西宮無極排在光頭的隊伍中,準備上殿做早課,早課後約莫在六點鐘,才會開始吃早飯,進食之前,還得集中思想做“五觀”。之後主持會頒布這一整天的課業,除此之外僧人還有兩次跑香,以及晚課……
這要擱在以前,世家出生、錦衣玉食的西宮無極絕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過上如此清貧規律的日子,不過世事難料嘛!他就是過上這樣的日子了。
這日子說不上多麼的美滋滋,但每日按部就班的忙碌令肉軀不再勞形於案牘,美好清新的山河鴻景令心靈如輕燕般灑脫。
這樣的生活不精致也不享受,西宮無極到底是說不上多麼喜歡的,但喜不喜歡是一回事,習不習慣又是另一回事了。
習慣了這樣平靜的生活的西宮無極,沒想到有一天這樣的平靜會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所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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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午飯後,西宮無極和幾個師兄弟艱難地爬上了山頂,要為那荒廢頹敗的山頂古亭做清掃。
誰能料到,近些年來隻在電視上露臉的靈魔,居然會大駕光臨這個平平無奇的小破寺廟山頂上的小破亭子!
雖說現如今的人們並不覺得靈魔多麼可怕,電視上不乏出現看過那位崔玉山撰寫的《普通人如何應對靈魔》一書的奇人,比如前些日子某位大媽揮舞掃帚勇鬥靈魔為自己博得了救援時間,又比如隔壁山下小鎮的老漢曾用高壓水槍擊嚇退靈魔……
但說一千,道一萬,這幾個和尚看見那渾身布滿了不詳氣息的、麵目猙獰恐怖的靈魔的時候,還是在第一瞬間被嚇破了膽子。失控的尖叫驚起了山間無數飛鳥,西宮無極定眼一看,哦豁,那居然不隻是一個落單的靈魔,這居然是一個剛剛誕生的魔洞!
什麼人身五行,什麼體內共鳴與自然共鳴同鳴,什麼手中武器皆屬五行皆有效果……曾經看過的那些書本的知識,一瞬間雞飛狗跳地逃離了大腦,和尚們一個個的,要麼翻著白眼暈倒在地,要麼鬼哭狼嚎地往山下跑結果因山坡太抖直接失足滾了下去。
畫麵一度失控,西宮無極是唯一一個冷靜的光頭。
他握著手裡的掃帚,實話實說,他也曾偷偷摸摸地拜讀過那位崔先生的大作,私底下也曾自覺或不自覺地提高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力,如果現場隻有三五隻靈魔的話,掃帚在手的他還真不放在眼裡,但是這是一個魔洞!
這偏偏是一個魔洞!
無奈之下,西宮無極擋在了那群師兄弟的前麵,催動著身體,放鬆所有的靈穴,廣闊地吸納周遭的水行靈力……
“轟!”
山頂徒然炸開精純的靈力,水行靈力的劇烈反應令那些瘋狂的靈魔瞬間被蒸發。
被靈力反噬震昏迷前,西宮無極還格外自信地想到——他的靈爆依然很吊,不愧是半步七級的天才逐靈師!
逐靈師的方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忒虧但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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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睜眼,西宮無極差點要被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嚇傻了。
居然是王希頌!!!
西宮無極的心情很複雜,他還是西宮家族的天才逐靈師,實際掌控者的時候,也曾和王希頌見過,在各種莊重的場合,不止一次。但他們實在沒什麼交情,上一次聯係還是十多年前,他被他那廢物弟弟連累中毒,找王希頌要解藥,結果幕後之人根本不是這位成名已久的王博士,而是另一位在此時此刻已經名揚四海,卻在那時籍籍無名的崔玉山。
所以西宮無極是根本想不到這個渾身陰冷的男人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病房內的,他不再是大權在握的逐靈師世家繼承者,隻是一個偏遠山區古寺裡的一個平平無奇的僧人,而王希頌卻依然是政府的大寶貝,無論從哪個方麵看,他都似乎根本不配這樣高貴的王博士親自到場。
西宮無極詭異地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總不能因為他在多年前還當選過什麼年度網紅,讓王希頌特意來看他吧?
“頭發剃光了,人卻精神得多。”王希頌一隻手插在自己白大褂的大口袋裡,神色冷漠地注視著病床上麵容蒼白的男人,“你居然也會救人?”
這時候外邊傳來了一些喧鬨,隱約能聽見似乎是一些記者和自媒體想要進來采訪西宮無極,畢竟這個被時代拋棄了的,又在多年後挺身而出拯救了他人,當年的天才逐靈師,年度網紅,還是有一點流量值得蹭一蹭的。
西宮無極心裡覺得好笑,不說現在政府管控下國民自由度極大,沒有他的允許醫院不可能放人進他的病房,就說他病房裡頭杵著的這尊大神,隻怕門口全是對方的警衛員。
“彆這麼說,我自認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那麼多年,為多座城池擊退過靈魔潮做不得假。”
王希頌“嘖”了一聲,他還真不是為了這個人過來的,這個人早就風光不再了,他是為了那個不知生死的家夥特意到了金耀城的舊地,如今的國家中心,碰見西宮無極隻是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