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施主最後也沒能自個兒一條魚就進山洞救人。
而且,以溫如瑾對這和尚的了解,他雖是個阿修羅,但行走萬千世界,萬丈紅塵中跋涉而來,不至於不近人情到這種程度。
溫如瑾懷疑他不是“無意”地忘記了這幫還沒有被完全救了的人,而是“有意”地選擇了忘記他們。
以溫如瑾對自家好兄弟的信任,他不僅不會不理解和尚的行為,更不會當頭就要詰責他。比起前邊這兩個衝動又無腦的行為,溫如瑾更想知道這幫子人又做了什麼,導致和尚選擇性眼瞎到連鬆綁都沒給鬆。
最後,在金魚溫無聲的死魚眼的灼灼注視之下,滿臉聖潔與悲憫的和尚歎了一口氣,不得不暫停自己的裝死。
和尚意念一動,遠處山澗的河水劇烈動蕩了起來,緊接著,河水衝天而起,空中凝聚成遊龍。
水作的遊龍長嘯一聲,便一頭紮進了山洞。
濤濤河水倒灌山洞,終於在頃刻之間將那些怪異的氣味都衝淡,連那些不堪入耳的無意識的小豬哼哼聲都被生生打斷,轉而變成了驚慌失措的溺水的咕嚕嚕嚕,咕嚕嚕嚕。
十三個年齡從十六七到二十六七不等的,穿著統一衣袍的男子被河水狠狠衝刷了一遍,並被河水倒衝出了山洞。
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這是發生了什麼,隻見刹那之間有十幾道淩厲的金光炸起,恍惚後,他們就已經恢複了自由,腳下是泥濘的土地與破碎的低階法器捆綁麻繩。
好一會兒之後,這群人似乎才終於整理清楚了思路和現在的情況——霸道又卑劣的藥性本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又被這濤濤河水刷了個乾淨,他們狼狽是狼狽了些許,但終歸保住了一條命。
而救命恩人,便在眼前。
其中一個長相最是出色的青年像是作為代表一般,走到了和尚的麵前。
他掃了一眼和尚腳邊那隻金光閃閃渾身毛發蓬鬆的妖獸一眼,沒看出是什麼品階什麼品種,見它外貌不錯,便理所當然地以為是什麼養來解悶的,至於那金缽裡的金魚,他隻當做是這奇怪的僧人怪異的愛好。
青年舉止得當地行禮,語氣誠懇:“在下孟陽朔,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溫如瑾有些驚訝,道謝肯定是要道謝的,但這不到三十個字的口頭致謝怎麼看都格外的敷衍吧?就介紹個名字?來曆呢?師門呢?怎麼回報呢?不說要給點什麼天材地寶,至少也要意思意思一下邀請救命恩人到自己的師門作客什麼的吧?
一人一魚一犼組成的奇葩小隊中,唯一一個會說人話的和尚似乎沒有發覺對方的虛假,他聞言隻滿臉淡淡,笑意清淺如風拂細柳:“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好在諸位未有性命之憂。”
說到這個,孟陽朔的眼神倏地就變了,他的表情是肉眼可見地變得陰沉:“哼!那七個妖女,竟敢如此折辱我們師兄弟,千人壓萬人騎的婊|子,真該千刀萬剮!”
金魚溫:“……”
金毛犼:“……”
好像確實有什麼不太對勁。
和尚依然隻是滿臉的寧靜,垂眸斂目,佛珠慢轉,看不出喜怒。
那孟陽朔和底下一大群空有長相的師弟們狠狠言語發泄了一通後,終於又有人想起了完全無法融入差點被圈圈又叉叉的一行人的一人一魚一犼。
孟陽朔立即露出了貌似關心的表情:“先前那七個妖女,都衝著前輩你去了,我等還憂心不已,那時不知前輩的厲害,還以為前輩會不敵詭計多端的妖女,思及前輩有可能……遭遇不測,我等真是五臟俱焚!”
你覺得你那滿臉的虛情假意和不懷好意,是垂著眼眸的和尚看不見,還是擁有了一對死魚眼的金魚溫看不見,還是兩隻大眼珠子緊緊盯著你的金毛犼看不見!?
溫如瑾:“……”嘖,失策了,應該讓和尚帶他先去找一下那什麼能煉出化形丹的煉丹師的。
話說,這夥人該不會是見和尚生得好看,妖女又圖男色,故意禍水東引吧?
溫如瑾瞅了和尚一眼,魚鰭不緊不慢地摸了摸魚下巴,姿色麼這和尚確實是有的,哪怕那光頭再光亮也阻擋不住他的好顏色,但是他有點難以想象,要是那紅橙黃綠青藍紫真對和尚起了什麼心思,究竟會遭到怎樣的“懲戒”呢?
咦,好像破案了!
怪不得這群女版葫蘆娃看和尚像看魔鬼,持續性的驚恐萬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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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和尚終於抬起了眼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那群兀自憤憤不平的男人。
孟陽朔臉色有些不好:“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和尚目光平靜若深潭一般地看著他:“她們心懷不軌是因,爾等色迷心竅亦是因,這以命消受美人恩的惡果,豈能儘算他人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