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半晌沒吭聲,顯然是被她說服了,但是又不想對她低頭,隻是嘴硬地道:“到時候節目播出,理解我的人自然會支持我,那些看不懂情況,就開始罵我的人,那我也沒必要在乎。”
顧思語哪能看不出他的彆扭,忍不住好笑地說道:“這話說得很霸氣,你的意思就是和粉絲雙向奔赴咯?”
“難道能理解我的人,隻有粉絲嗎?”江盛不相信,立刻反問。
顧思語點頭:“大概率是的,如果真按照盧征團隊要求去剪輯,你就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還帶頭霸淩冷落他。再加上你捶鏡子那一下,把自己的手都弄流血了,觀眾們看到這些內容,隻會覺得你有暴力傾向,哪裡還能喜歡你?”
“甚至部分理智的粉絲,都會脫粉,應該隻有比較死忠粉會幫你道歉洗白了吧?”
“而且你也不能責怪觀眾,因為節目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這樣,不能說人家眼瞎不明事理,隻能怨你既鬥不過盧征的團隊,又表達方式不正確,無論是警告也好,憤怒也罷,在眾目睽睽之下,你竟然捶碎鏡子,還見血了。誰看著不害怕?”
江盛是明顯是一塊好玉,但是這塊玉太有個性了,偶爾思維方式比較特立獨行,玉不磨不成器。
她也知道說得太多,恐怕會讓他產生逆反心理,因此顧思語的聲音放得極其柔和,簡直如沐春風,堪比知心大姐姐。
哦,不對,是知心小後媽。
“當時你行動太過突然又狠厲,盧征的確被你嚇到了。可是如果你四處看看,就會發現其他學員也嚇得夠嗆。要當Bking,要保持自己的個性都可以,沒有人阻攔你。但是你不要做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更何況盧征有團隊加持,變成你自傷八百,人家美滋滋地拿你當踏腳石。”
“他是瓦礫,你才是瓷器。不要搞錯身份,總是憑著一股意氣就往前衝,那不叫孤勇,叫愚蠢。”
顧思語說得口乾舌燥,簡直人生哲學大師,她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結果眼前的青年卻沒什麼反應,隻是單手插兜,低頭盯著自己的鞋。
她瞬間氣不打一出來,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你有在聽嗎?讚同還是反對,吱個聲。”
“我不讚同也不反對!”他倒是光棍,直接甩出這麼一個近乎無賴的回答。
“行,那你走吧,最近少在我麵前晃,看著心煩,我都多餘理你。”顧思語撇嘴,直接揮揮手,跟攆蒼蠅似的。
江盛卻直挺挺地站在這裡,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就是不肯走。
“還不走,賴在這裡做什麼?”
“你光說了我的做法是錯誤的,怎麼沒說正確的做法,我等著聽呢!”他一本正經地道。
顧思語瞪眼,冷笑道:“有沒有搞錯,你都不覺得我做得對,還讓我給你說方法,你在想屁吃!”
“我要告訴我爸,說你語言霸淩我!”江盛頭一昂,竟然也開始要告狀了。
這話說完之後,最先愣住的竟然是他自己。
他從小上幼兒園起,都沒說過要告狀這種丟人的話,現在卻說得這麼順口,肯定是受到了顧思語的影響!
“你現在就告,我立刻打電話。”顧思語嗤笑一聲,當場從小包裡摸出手機來,作勢要撥號碼。
江盛連忙攔住她,開始支支吾吾的。
顧思語看不過眼:“你不是要告狀,扭扭捏捏的做什麼鬼樣子?怎麼,還要跟我撒嬌啊?”
她故意刺激他,果然江盛一聽這話,瞬間就站直了身體,稍微遠離他。
Bking可聽不得“撒嬌”兩個字,他可能這麼做嗎?完全不可能!
“我剛剛說既不讚同也不反對,那就是中庸主義,其實內心還是偏向讚同的,但是——有不能說的苦衷。”他這一句話說得稀碎,中氣不足,顯得相當心虛。
顧思語的眉頭緊皺,十分不滿地看著他:“你之前警告盧征的時候,一套又一套,口齒十分清晰,演戲時也人人誇你台詞好,怎麼現在一句話都聽不懂,含含糊糊的。又不是什麼聯合國開會,你還兩邊不站隊,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說來聽聽!”
江盛被她這一頓搶白,急脾氣也上來了,忍不住道:“我不是要麵子嘛,我要說讚同你那不就是認輸了,莫名矮你一頭,非要我說得這麼清楚,你就不能有個長輩的樣兒?”
顧思語抿嘴,滿臉憋笑的表情。
她很稀奇地看著江盛,能從他嘴裡聽到這番話,竟然還承認她是他的長輩,簡直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忍不住衝他擠眉弄眼。
江盛話一出口,就知道事情要糟,果然一眼就看到她的怪模樣。
“你到底說不說?”他冷臉。
顧思語馬上舉手投降狀:“說,說,你都這樣了,我肯定說啊。”
她知道不能繼續逗下去了,否則眼前的青年真得翻臉。
“要想扳倒他們,其實也很簡單。對於許多人而言,在自以為成功,喜悅達到巔峰時,卻忽然分崩離析,這是最讓人痛苦又不甘心的。盧征團隊把局都布置好了,你完全可以順勢而為,把自己的劣勢變成優勢,來個逆風翻盤。”顧思語慢條斯理地道。
江盛的眸光一閃,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沉思中,顯然是順著她的話在考慮可行之策。
“我明白了。”他鄭重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顧思語頗為無語,她就籠統地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他明白啥,想出來的計策到底管不管用。
但是光看他這一副裝深沉的模樣,很明顯是不會直接告訴她,而是要自己行動,她也不多問。
“看在你剛才撒嬌還算可愛的份上,再提供給你一條線索,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多找張導幫忙。為於盧征的結局安排上,張導恐怕也有這個打算,把他捧到最高點,再讓他重重摔下去。盧征是不可能出道的。”
江盛一聽就急得跳腳:“誰剛才撒嬌了!”
顧思語已經不搭理他,轉身直接走了,徒留江盛在後麵大聲質問,他到底什麼時候撒嬌了。
離最後公演的時間越近,訓練室的氛圍就越緊繃。
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排練、排練、排練,有些學員更是除了吃飯和上廁所,連睡覺都直接在訓練室打地鋪,甚至偶爾做夢說的夢話都是台詞。
每個人都變得相當安靜而內斂,就連盧征那些歪心思都收了起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排練上。
離出道隻有一步之遙,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放棄。
當然大家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心底都憋著一口氣。
四位導師被導演組找來開會,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家目前備戰太過積極,腦子裡那根弦崩得太緊,就怕斷掉,所以節目組準備讓大家放鬆一下。
當然這是官方用語,包裝過後顯得溫暖又有人情味兒,其實顧思語在心底給他們總結了一下,就是決賽前再搞一波事情,賣一下感動賺點觀眾的眼淚,也讓學員的粉絲們看到不一樣的偶像,爭取讓粉絲多花錢打投。
正好是休息時間,一群學員幾乎都靠在牆上,還有隨意坐在地上的,要麼閉目養神,要麼拿著劇本默默背台詞,幾乎沒一個閒聊的。
顧思語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切,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導演組剛剛發布的任務,的確很有必要。
看看這一群年輕人,剛來那會兒都朝氣蓬勃,活潑開朗的,現在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當然除了江盛,他還是那麼鶴立雞群,彆人都一副緊繃的狀態,他手裡卻拿著一枚硬幣,正在手背的骨節上來回翻轉,完全不費腦子玩兒小遊戲。
“咚咚”顧思語敲門進入,輕咳了一聲,就道:“大家最近神經崩得都很緊啊,為了讓大家放鬆下來,節目組決定給你們放一天假。家在本市的,今晚可以在家住。不是本市的學員也不用失望,節目組已經把你們的家人請了過來,你們由工作人員帶領,統一去和他們會麵。”
她的話音落下,大家都是怔了片刻,顯然是沒反應過來,但是很快就高聲歡呼起來。
一瞬間大家都像是原地複活一樣,話都變多了起來。
“顧老師,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導演怎麼可能騙你們!”
“那我們家人過來的機票,是不是節目組報銷啊?”還有人開始打趣。
“當然,節目組現在有錢!”顧思語也和他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瞬間學員們都笑了,好幾個人同時問相同的問題:“那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啊?”
“emmm——”她故意歪著頭拉長音,明顯是有吊胃口的意思。
“當然是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現在,此刻!”
她的話音剛落,瞬間就響起一片掌聲、歡呼聲,甚至還有幾個忍不住,直接開始吹口哨。
“我們竟然能在比賽結束前離島,太幸福了吧!”
“啊,我好想我媽啊!”
“我也是,不過我更想我家的狗狗,我來的時候,它正好大肚子準備生了,到現在我連小狗長什麼樣都不清楚。”
幾人瞬間沒了排練的心思,興高采烈地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聊著天,互相傾訴著彼此的情況。
顧思語一眼掃過去,大家都很興奮,唯獨又是江盛這個小崽子特立獨行,還是一臉酷酷的表情,對於三月沒見到的家人毫不想念一般。
倒是於思源膽子很大,還抵了抵他的胳膊,好奇地問道:“江哥,你是不是要和你爸爸見麵啦?替我和叔叔帶聲好啊。”
一聽他提到江盛的爸爸,瞬間周圍幾個學員全都不吭聲了,瞬間閉嘴,都把注意力放到這邊來。
“江盛,叔叔今年多大啊?”
“江哥,你長得像爸爸還是像媽媽呀?”
瞬間大家都感興趣起來,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顯然對江盛的父親是相當好奇。
江盛的眉頭立刻皺緊,他都懷疑自己不是在節目組錄製節目,而是進了幼兒園,身邊都圍著一群小朋友,否則都問不出這種幼稚的話題。
“你們要不要問我,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他嗤笑一聲,沒好氣地道。
眾人閉嘴,顯然大家都聽出了他的譏誚。
倒是於思源根本不怕他,還順勢調侃道:“你要是想說,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大家就是純粹好奇。”
本來有些僵冷的氛圍,瞬間被這句話打破,再次變得愉快起來。
“看樣子你們是一點都不想家啊?”顧思語看著他們自由散漫的模樣,忍不住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