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爾聞言笑了笑,打趣她道:“五妹妹的未婚夫可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聽聞那位許家公子不僅才華出眾,而且對五妹妹也十分上心。五妹妹哪用得著羨慕我來。”
五姑娘的親事是去年定下的,未婚夫是三老爺精挑細選的一個山東的舉子。祖上也是詩書傳家,家裡略有薄產。性子老實忠厚,才學不俗。三太太和五姑娘對這位許公子十分滿意。
五姑娘被打趣的麵紅耳赤,不過看她眼神裡透出的滿滿的笑意,就知謝意爾所言非虛。
宋家姑娘們的姻緣,這幾年雖有波折,但大都否極泰來,算的上是結局美滿。除了四姑娘。
四姑娘敏書,因著當年與馮家公子的事,一直被老太太下令關在院子裡不許出來。每日都有嬤嬤教她規矩,講《女誡》和《女四書》。可惜她是個天生倔強的性子,至今都沒有認過錯。
其實去年陳氏也曾考慮過跟老太太求求情,為四姑娘找一門親事。畢竟上麵的二姑娘和三姑娘陸續嫁了,輪到下頭的妹妹們時,四姑娘這個當姐姐還留在家裡總會惹人閒話。
卻不想那麼巧,四姑娘被放出來沒兩日就聽說了那馮家公子與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兒顧蘊定下了親事。自己求而不得的人,還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憑什麼旁人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
許是被關久了,性子越發牛心左性起來。四姑娘尋了空子與顧蘊大吵了一架。顧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怯弱的小姑娘了,她身為顧家的嫡女豈能隨便被一個庶女欺辱。兩人爭執不下,不免動起手來。
顧蘊臉上被四姑娘掌摑出了紅印子,很快這事兒就被大太太知曉了。自己的親侄女在自己家被人欺負成了這樣,她豈能善罷甘休。不僅一狀告到了老太太跟前,更是對四姑娘破口大罵她不知廉恥。連累的陳氏丟了好大的麵子。
從這之後,陳氏對四姑娘就徹底冷了心。四姑娘因為這事不僅被罰跪了祠堂,而且老太太還發話讓陳氏無論好壞儘快將她遠嫁打發出去。沒得再帶累了家中其她姑娘。
而另一邊,顧蘊在宋家不僅聽說了她那未婚夫勾搭人家閨閣女子的風流史,自己更是被四姑娘狠狠羞辱了一通。一回去顧家,她就哭鬨著要退了這樁親事。
顧家大太太一聽女兒受了委屈,自然不會罷休。一麵讓人去宋家責問小姑子護持女兒不周之責,一麵去了馮家討公道。
當年馮公子與四姑娘的糊塗事,馮家至今還被蒙在鼓裡,自然不相信自家引以為傲的長子會做出這樣的事。馮夫人一聽立即帶人來宋家質問。
事情鬨到這一步,陳氏自然也沒什麼好怕的。誠然自家的庶女行為不端,可當年四姑娘畢竟年紀還小,心智懵懂上當受騙也是有的。但馮家的長公子不一樣,他是張大儒門下的得意弟子,才學心智都不容小噓。這樣的人故意引誘一個閨閣少女自然是手到擒來。真兩家撕破臉鬨開了,誰家都討不到好處。
陳氏冷笑著將馮公子寫給四姑娘的信攤開到馮夫人麵前。那上麵一字一句露骨的相思之意看得馮夫人羞噪不已。她氣勢洶洶的來,灰溜溜的走了。不僅在宋家得了個沒臉,回去還要眼睜睜的看著長子被自家老爺狠狠施了一頓家法。更難堪的是事後還要帶著長子去顧家賠禮道歉去。
與顧家的聯姻,本也是馮家高攀了。顧家是江南出身的老牌世家,顧家三爺的仕途蒸蒸日上。顧大太太之所以將嫡女許給馮家,一是看重馮公子的才學出眾,二來也是心疼女兒,讓她低嫁了,日後才能不受委屈。不想千挑萬選還是看走了眼,給女兒挑了這麼個風流種子。
可惜事情到了這一步,真要隨了女兒的心意退婚,也是不可能的。不說這個時代退婚對一個女子的名聲傷害有多大,就是顧家同族的女孩兒也會受到牽連。她身為顧家主母自然要以大局為重。
如此,馮家便是女兒日後的夫家,馮夫人攜子賠罪她是輕不得重不得。
總之,當年之事舊事重提,鬨騰的三家子心力交瘁。終是馮家給顧家低了頭才算是了了這一茬。
顧蘊的親事沒有退成,她經此一遭也好似對婚姻徹底沒了期待。本該去年就成婚的,她自己不願意嫁硬要拖著時間。
如此,顧大太太隻能隨了女兒的心意。至於馮家那邊,自然沒有臉麵提什麼意見。
季縈才剛想著顧蘊,沒過幾日顧蘊就來宋家找她來了。
一見季縈就忍不住抱怨道:“馮家又來催婚了,這次特地請了王閣老的夫人做說客,這回我娘怕是要答應了。”
“遲早都是要嫁過去的,你這樣一直拖著也不是事啊!”季縈勸她道。
顧蘊也知道這個理兒,可就是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一想到她曾經期待過的夫婿是這樣的人,她心裡就厭惡不已。
季縈想了想,問她道:“你究竟是在介意什麼?是氣不過馮公子心裡有彆人,還是介意他沒有早些將這事告訴你?”
問完,見顧蘊沉默著不說話,就勸她道:“你若真介意他心裡有彆人,大可不必如此,當年這事被發現後,馮公子與我四姐就再也沒有聯係過。你也是女子,應該能想到馮公子對我四姐的感情也就是一時新鮮。”
顧蘊聽她這樣說,不由搖頭道:“並不是這些。六妹妹,我不是這樣小心眼子的人,我一早就知道男子三妻四妾都屬尋常。他與宋敏書的事是在與我訂婚前,按理我是管不到這些的。”
“那你還……?”季縈不解道。
“我是對他的品性失望。”顧蘊厭惡的道,“他拜在名師門下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之書,竟是一點文人的清正骨氣也沒有學到。他與宋敏書有私情,本就失了讀書人的德行,後又明知被人發現宋敏書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可他卻是無事人一樣,瞞著家裡所有人,連站出來承擔責任的勇氣都沒有。”
她說著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珠子,冷聲道:“這樣一個失德又沒有擔當的無情無義的慫包竟是我顧蘊未來的丈夫,我如何能甘心。六妹妹,我不求夫婿大富大貴,也不求他將來前程似錦,隻求他品性正直有擔當。”
季縈聽了這番話,一時有些無言。顧蘊看得太清晰透徹了,評價也是一針見血,馮家的公子確實配不上她。
她沉默半天,出主意道:“既然你不嫁人不是故意拿嬌,心裡又確實厭惡那人。不若將這些想法與你娘說一說,你是她的親生女兒,你若真不願意,想來她也不會強逼你。”
“可是,我娘為了我的事已經操了太多的心,我不忍心她再次因為我而為難。”顧蘊猶豫道,“而且退婚對女子的名聲不好,我便是不在乎,可家裡還有其他女孩兒。”
季縈皺眉反駁道:“你這樣稀裡糊塗的成了婚才是為難你娘。那馮家的公子你也看出來了,並不是個能托付終身的男子。你嫁給他將來過的不幸福,難道不會傷了你娘的心?再說了,你們家同輩的女孩兒裡除了你,年紀都還小,隻要想個體麵的法子與馮家退了親,即便現在有些閒言碎語,等過幾年大家自然就忘了。到時與你家女孩兒的親事也就沒有了防礙。”
“這………”顧蘊聽了季縈的話,心裡不由有些意動。但還是顧慮重重,“可是馮家又怎會甘心這個時候退婚,馮家公子到底等了我兩年。”
“他家自然不甘心。可馮家公子那樣的人就不是個安生的,隻要你家決心退婚,什麼樣的把柄找不到呢。”季縈一臉意味深長的道。
宋子服與馮家長公子是同窗,自然對他有一定的了解。季縈從宋子服那裡問出了不少這人的私事,他麵上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可私底下卻風流成性,是個憐香惜玉又無情無義的偽君子。正是知道他不是個正經人,因此才不忍心顧蘊將自己的後半輩子就這麼搭進去。
她說服顧蘊道:“你們家私下裡讓人去查,若他這幾年真是個乾淨的,就說明當年的事過後,他已經知錯改正了。人這一輩子誰不犯錯,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嫁給他也不虧。可若真發現了什麼,趁早看清這人的真麵目也好,彆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都搭進去替他填坑。”
顧蘊走了,季縈終究是說服了她。這個時代的女子生存本就不容易,在家時靠父兄,嫁人後一生榮辱全係在夫婿身上。顧蘊若真稀裡糊塗的嫁給一個表裡不一的渣男,日後怕是啞巴吃黃連,連哭都哭不出來。季縈到底與她相處了這麼多年,如何忍心看著這樣一個善良溫婉的女孩兒落到這個地步。
春雨過後,連空氣中都漂浮著一股子鮮活的味道。季縈暗暗祈禱,但願顧家的人是真心疼女兒,能幫顧蘊找到真真的幸福。然後她又想到了自己,比起顧蘊她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唯一的牽掛就是身在邊關的齊灝。
這個月,齊灝的書信至今也沒有送來,遲了這麼多天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她暗暗打算著明日就去肅王府一趟,找老太妃打探打探,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消息。
因為心裡存著事,季縈晚飯用的很少。香芸在一旁欲言又止,到底沒敢說什麼。季縈知道她想說什麼,無非是勸自己保重身體,寬慰他齊灝在邊關一切都正常。可一切正常又怎會這麼些日子不見音信呢?
打發了屋裡的丫頭們出去,季縈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發呆。係統的虛擬屏幕明晃晃的掛在她的麵前。她不由想起上回齊灝在信裡說手底下的人又幫她找到了一塊電池的事。
三年前齊灝將兩塊係統電池當做禮物送給她,後來知道自己一直讓錢永全找的就是這東西,便說不許她再私下行動。這東西與東聖教的聖物牽扯深密,外麵將這東西傳的神乎其神。邕王又緊盯著季縈,他怕季縈被邕王抓到把柄。
為了保護季縈,齊灝答應親自幫她找這東西。雖不知道她到底要來做什麼,還為此惹上了邕王的勢力,但他說到做到,沒過多久果真就找到了又一塊的線索。好巧不巧,這一塊竟是在西南。
季縈能肯定的是齊灝遇到了大麻煩,但她不能肯定這麻煩是因為戰事的原因,還是為了尋找這塊係統電池。
夜深人靜時,天空漆黑如墨沒有一顆星子,季縈躺在床上想著心事。驀地她心口升起一股針紮似的疼痛。她忍不住輕哼出聲,一隻手緊緊捂著心臟的位置。猶如連環效應,一直跟隨在她身側安靜如雞的係統碎片突然星光大盛,明明滅滅的好幾下才重新變得沉寂下來。
季縈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心口的疼痛過去後她遲疑了一瞬,還是心念一動進了係統地圖。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她進去的那一瞬間,係統虛擬麵板上的個人信息一欄隱隱出現了第二個人的名字。隻是這個名字是灰色的,意味著還沒有被激活。
另一邊,距離京城幾萬裡遠的撫城城外,天色漆黑一片,寒風呼嘯而過。一條極隱秘的小路上一隊訓練有素的人馬快速的在趕路。
不知行進了多久,終於看到了前麵不遠處的敵方營地。最前麵的一個人影快速的打下一連串的命令手勢,其中一個小個子迅速去前麵探路,其餘人等隱蔽身子原地等待。沒等一會兒那小個子就悄聲無息的躥了回來,壓低聲音道:“將軍,一切正常,沒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