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夜談(2 / 2)

晏玉樓對兩個外甥自是和顏悅色,眼神瞄著阮從煥。她想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他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樓兒,你把我們急急叫來做什麼?”晏琬琰問道。

阮從煥滿腔憤慨,他想說些什麼,可是在晏玉樓的淡笑中不由得越發感到寒意入骨。最終他緊抿起唇一言不發。

晏玉樓眼神幽遠,唇角的淡笑帶著譏諷。

“四姐,四姐夫要離開滸洲去豐城上任。豐城風沙太大乾旱少雨,大人都有些受不了,孩子們更是難以適應。不如你和平兒安兒隨我回京,可好?”

晏琬琰一聽,當下急了。

樓兒這是怎麼回事,不想著把夫君調回京城,反而往更偏更遠的地方調,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在生她這個做姐姐的氣,所以遷怒到夫君的身上?

“樓兒,你明知豐城不是好地方乾嘛還要讓你四姐夫去那邊?平兒安兒還小,最是需要父親的時候,你竟然讓他們和自己的父親分離,你到底還是不是親舅舅?我不管,夫君不能去豐城。大啟這麼多的官員,你隨便再另派一個人過去,總之你四姐夫不能去!”

晏玉樓含笑看著阮從煥,“四姐夫,你和四姐解釋一下。你在任上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信國公可是親眼所見的。我要是不先發製人堵住悠悠眾口,隻怕就要如他們的願將你押解歸京好好審訊。你又不是不知道官場的那些手段,到時候你是有嘴都說不清。我四姐不知事情的嚴重性,還以為朝中是我一言堂,孰不知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去豐城實在是最好的選擇,我再從中周旋一二,想必這事就過去了。以後你在那邊做出政績,我再尋機讓你回京,豈不是上上之策。”

說裡是讓阮從煥解釋,她自己把事情說了個通通徹徹。晏琬琰不太關心政事,聽到自家弟弟說得嚴重,立馬就信了。

“那非要去豐城嗎?離京裡較近的地方就沒有空缺了嗎?”

“四姐,你當大啟的官職是女人的胭脂水粉想買就有?彆說沒有空缺,就算是有空缺,那也不能安排給四姐夫。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侯府,四姐夫犯了這樣的大錯還得個美差,我這個侯爺如何對天下人交待?再者四姐夫本就是個有能力的,去那個地方曆練一下日後再委以重任,想來到時候那些人就是想說嘴也張不了口。”

朝堂的事,晏琬琰是不關心的。聽到自家弟弟說以後還可能委以重任,當下就有些願意了。隻是想到那個地方實在是艱苦,略微還有些不情願。

晏玉樓臉上帶著笑,實則眼底沒有一絲溫度。四姐縱有千般不是,縱是耍儘侯府姑娘的嬌橫蠻纏,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四姐其實心裡是有阮從煥的。

阮從煥從天香樓回家後,四姐親自侍候他洗浴吃飯,眼下又在替他爭取,足見她的情意。可是一個人的眼睛被自己的私心蒙蔽,根本看不到彆人的付出。

“豐城那個地方確實比較貧瘠,我把四姐叫來就是想當著四姐夫的麵安排一下你們母子仨人的事,我想聽聽四姐的想法。”

“我…我…”晏琬琰猶豫起來,她連滸洲都不適應,讓她去豐城那不是要她的命。可是她看一眼阮從煥的臉色,覺得他臉色不太對,立馬改口,“夫君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這個回答晏玉樓毫不意外,這是她為什麼要把人請來當麵說的緣由。

“四姐,你可想好了。豐城不僅比不上宣京,就是比起滸洲來,那也是苦得不能再苦。那裡的風沙大吹起的沙子打在臉上像刀子一樣,時日一長臉上的皮膚又黑又皴,像長了一張厚厚的假皮,用再好的牛乳洗臉都養不回來。”

她說到這裡,晏琬琰的臉色已經變了,一隻手撫摸著自己的臉,無法想象長了一張黑厚的假皮是什麼樣子。

眼見著四姐露出遲疑之色,她決定再回一把火,道:“更叫人難受的是那裡特彆的缺水,彆說是洗漱沐浴,就是喝的水都少得可憐。那裡的人時常一兩個月也洗不到一回澡,隨手一搓都是泥丸子。”

晏琬琰打了一個寒戰,覺得身上都有些發癢。

“那裡乾旱少雨吃食匱乏,你想吃一口綠菜都要費老鼻子勁,更彆提那些精美的菜式,想都不要想,大麵餅子和肉乾就是頂頂不錯的了。你可要想好,這些你要是能受得了,你就去吧。隻是你們大人能忍受那樣的環境,平兒安兒還小,他們可受不了,我這個當舅舅的定是要帶他們回宣京的。”

“樓兒,你說得沒錯。平兒安兒是阮家的子孫,去那樣的地方受罪夫君和我都是不忍心的。他們還小,尤其是安兒,他們還離不開我這個娘。豐城我就不去了,我帶著兩個孩子回京好好撫養,夫君你不會怪我吧?”

阮從煥平靜地同意,晏琬琰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以為他是因分彆在即生出的憂愁。當下擠出一個笑,眼神柔情似水。

“夫君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撫養平兒安兒的。他們是你阮家的骨血,有侯府的照應他們的前程差不了。你在豐城好好當差,爭取讓樓兒早些把你調回京中,到時我們一家四口團聚再也不會分開。”

平兒已經懂事,他聽出了自己要和父親分彆的意思,不由得哭了起來。他一哭,不明所以的安兒也跟著哭起來。

兩個兒子都哭了,晏琬琰自是跟著低聲啜泣。一時間,母子仨人哭成一團。

唯有阮從煥,木著一張臉仿佛置身事外。最後在晏玉樓警告的眼神下,才遲疑地抬手撫摸一下平兒的頭。

阮從煥即日就要啟程,晏琬琰自然要做出一番賢妻的樣子替他親自張羅行裝。晏玉樓沒有反對,隻讓晏實跟了過去。

至於平兒安兒,她以他們事多無暇顧及為由將人留在後衙。

災銀被劫一案已了,她和姬桑功成圓滿自然要啟程歸京。滸洲知州一職由黃元化暫代,那些災銀按原來的計劃拔到各處縣衙,派人專門監督所做用途,確保該百姓得的一文不少。

晏玉樓說服晏琬琰,讓他們母子仨人跟著出巡儀仗走。而她和姬桑,則像出京時那樣輕裝簡行晚兩天出發。

滸洲之事已了,她該好好謀劃如何避過世人生孩子了。出發前一晚,關於這個問題,她和姬桑私下進行一次較長的商議。

要想背著人生下孩子,她就得準備至少近一年不能露麵。

一個人消失近一年,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方案有兩個:一個是裝病,一個是養傷。

那麼問題來了,什麼病要養上一年不能見人?什麼傷要養一年不能露麵?這病不能太重,重了會人心惶惶,彆人會以為她這個侯爺要掛。又不能太輕,太輕不足以養上一年。那傷也是同理,輕重都要拿捏得剛好。

兩人一人靠在床上,一人坐在床邊。

晏玉樓撫著尚未隆起的肚子,挑眉看一眼清俊出塵的男人,“我記得我們在東華寺問過簽,那簽怎麼說的?好像說你以後兒孫滿堂。我這生一個都費這麼多的心思,哪裡還有精力來第二個,你說說看,你將來的兒孫滿堂會是怎麼來的?”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為難人,也知道自己這樣問有無理取鬨的嫌疑。但是孕婦有時候是毫無理智的,想一出是一出。在他麵前,她不準備掩飾自己的壞脾氣。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深邃的眸看著她,“兒子一個即可,孫兒定會滿堂。”

她先是一愣,爾後低低笑起來。

這個可以有。

可憐的娃,她開始同情肚子裡這個小家夥,還沒出生就被自己的親爹寄予願望,將要肩負起那樣的重任。

“你是親爹嗎?這麼狠心?”

“子承父誌,他沒得選。”

她一腳過去,“滾!”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