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銷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目前還隻是區區的一個鄰居而已。
“那我明天去你教室找你, ”關捷說完了,有點好奇也有點擔心,“你準備怎麼問啊?”
他覺得路榮行不是吵架的料, 反觀那大媽一張利嘴, 語速快、嗓門大, 路榮行這種老頭子做派到時候插不插得上嘴都成問題。萬一那大媽再一激動, 把唾沫星子噴他臉上了, 錢沒換到還把愛乾淨的路榮行給氣死了,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乾一通。
然而他擔心的對象不知道是搞不清狀況還是真的胸有成竹, 淡定得簡直不像樣:“還能怎麼問啊,用嘴問, 我走了。”
關捷看他這麼自信, 被帶的放了點兒心,在原地像個狗腿子一樣給他鞠躬:“好的, 大哥您慢點走。”
大哥聽得啞然失笑, 沒回頭, 背對著衝他揮了揮手,走路也沒能帶起一陣風。
這一天過得飛快,關捷又認識了幾個同學, 男女都有, 他見到了幾科新老師, 順便還上到了一節翹首以盼的生物課。
“金”老師還是那麼的隨和輕鬆, 穿著一身黑白格子短袖和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從外麵進來,在年紀偏大、不修邊幅的政地美老師們後麵出現,差點沒被學生們驚為天人。
生物教材的第一節課是“什麼是生物”,他講完概念就像放鴨子一樣帶著大家就到樹林裡去了,讓每個人找一樣他認為是和不是生物的東西,然後回教室挨個訴說理由。
至於學生們哪些認真找了,哪些是在掛羊頭賣狗肉,幾秒鐘隨便撿完之後在隨便晃蕩,靳滕其實心如明鏡。
關捷抓了隻蝸牛撿了塊碎磚頭,站起來說前麵的會爬後麵的是死的,靳滕居然也誇他說的很好,這一節課之後5班的學生集體發現,生物老師的標準很低,放個屁他都會說“很好”。
部分人覺得這老師不像老師,部分人覺得這老師沒水平,然而誰也沒有發現他們在這節課上平均注意力,要遠遠高於其他的科目。
晚上是語文晚自習,老王提前20分鐘就來了,組織大家夥換位子,讓他們各自找最喜歡的同桌,上最有激情的課,現在開始十分鐘之內組好4人小組。
關捷半站起來就跟胡新意激動地對著招手,有點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的意思,就是找完了同桌還得找組員。
胡新意連忙繞後溜過來,趴在關捷桌上商量:“還有兩個找誰?我在這兒沒有小學同學,現在座位旁邊的幾個都,嗯……算了吧,我沒有要找的,你呢?”
羅詩雨跟肖健是小學同學,但是這女生非常不喜歡這個饞死鬼投胎,之前是因為剛來,誰都不認識才跟他坐一起的,現在有熟人可選,早就跟右邊的約成了一團。
落單的肖健本來在東張西望,聽見胡新意的話立刻湊了過來:“關捷算我一個,我要跟你一組。”
關捷覺得肖健好玩,就是好吃了點,不過他自己也半斤八兩,所以沒什麼意見,他抬眼去看胡新意,後者也是隨便派,一個小組不到兩分鐘就組完了3/4。
靠牆的包甜還想跟關捷一起坐,她對他首先有源自於小學帶來的好感,其次是這幾天一起坐嘗到了甜頭。
關捷不會說她胖,也從不議論彆的女生的長相。自從跟他坐在一起,包甜下課就很少憋尿了,以前因為她這個體型,從同學背後進出根本不可能,隻能讓對方起來讓位,現在這個顧慮不存在了,因為關捷每天下課都在樹林裡打轉。
老王一說完她就去看關捷,還沒鼓起勇氣說話,這位就雷厲風行地找了兩個男生,包甜有點失望但是更著急,看著旁邊的三顆腦袋滿教室張望就是不看她,頭腦一熱惡向膽邊生,心裡十分緊張地說:“加……我行嗎?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坐。”
張望得正歡的三人聞言一起扭過了頭來。
胡新意是吃驚,他沒想到自己都叫過彆人死胖子了,這女生居然還想跟他坐,可以說是很不記仇了。
肖健是覺得完全可以,包甜家裡條件不錯,他沒少隔著座位問她討東西吃,她每次都給了,並且還很痛快。
關捷則是愣了一下,心頭忽然滋生了一點羞愧,他覺得自己太喜新厭舊了,居然把老同學忘了個精光。
有鄭成玉比在前麵,包甜就是女孩裡麵事兒最少的姑娘了,不告狀、不噘嘴、不跟他劃三八線,還經常分他東西吃,除了有點無趣,坐在她旁邊其他都挺好的。
他沒敢看眼睛地看了下包甜,緊接著去跟另外兩人麵麵相覷,肖健率先點了頭,胡新意隨大流,關捷這才對包甜點了頭。
接著4人小做商量,關捷和胡新意一排,包甜和肖健當同桌,在此期間,老王在講台上做了17個鬮,讓每個組派個人上去抓。
他們組本來是想根據紳士風度的原則讓包甜去,但她不愛被人注目,最後肖健上台去抓了個7號,關捷的第一個月就在二組的第5排安了家。
他坐在前麵的裡麵,包甜坐在他後麵。
在主觀的學習能力覺醒之前,學習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關捷晚上還是打瞌睡,塗了風油精也不管用,這不以他的主觀意誌為轉移。
開學的頭幾個星期,校長和主任一般熱衷於抓紀律,他們像幽靈一樣飄蕩在教室外麵,看見有講話的、搞小動作的和靜止不動的,就抄下組彆和位置,回頭轉告給個班的班主任。
關捷就屬於第三種,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他一般用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拿著筆,假裝自己在做理解,實際上他在打瞌睡。
但他的手也會動,因為他的手腕和胡新意的之間綁著一根透明膠,被書壓著從外麵看不見,每隔幾分鐘,將漫畫書包在書皮裡當教材看的胡新意就會扯他幾下。
關捷因此逃脫過了好幾回檢查。
包甜在後麵看他倆像牽紅線似的纏手腕,感覺關捷的聰明全都沒用對地方。
這天下自習之前,老王交代大家明天全部都穿校服,因為明天下午要搞校級的大掃除,學校會有老師隨機拍照,洗出來貼到告示欄裡。
臨到睡前,107宿舍迎來了它的第一場糾紛。
洗澡的時候,趙洋平和謝天、張博在洗漱間討論班上哪個女生長得最好看。謝天說沒有好看的,張博說他沒注意,趙洋平就提名羅雨晴,說她長得很白,頭發還拉過,跟其他的土村姑都不一樣。
單純討論女生的長相,其實是男生宿舍裡很素的一個話題,高中大學的更過分。
肖健聞言立刻投了張反對票,說:“她哪裡好看了?整天就會像個癟嘴老太太一樣嫌這嫌那,平兒,你的眼光很成問題。”
趙洋平是班上最高的男生,留過級,和路榮行一個年齡,關捷還是豆芽菜他就已經有了稀疏的體毛,性彆意識已經覺醒,關注的點和肖健完全不一樣。彆人還在膚淺地看臉和零食,他就已經會看身材了。
他用一副瞧不起人的語氣答複道:“跟你說不通,健健,你再那麼叫我,我他媽就把你按在床上,床板都揍穿。”
肖健在床上抱著雙臂往牆上靠,邊靠邊衝外頭喊:“誒呀媽呀我好怕,捷哥有人要打我。”
捷哥此刻正在前門的走廊下晾衣服,他在玩耍上麵極儘耐心,內務上卻不行,晾個衣服都嫌麻煩,不肯一件一件往上頂,而是蹲在臉盆上都掛好了,一把抓地上撐衣杆,掛到鐵絲上了再用杆子稍微撥一撥,撥得鐵鏽撲棱撲棱地往下掉,然後讓他自食惡果。
一小撮鏽塊不偏不倚地揚進了他的眼睛,關捷的右眼被蟄得不行,在門口揉了又揉,感覺那東西還在眼睛裡磨,正難受聽見肖健叫自己,連忙回去讓他給自己看。
肖健的玩笑被他打斷,看見右邊眼睛稀裡嘩啦地流著淚,被嚇了一跳,瞬間正經起來,臉對臉地湊過來扒開他的上下眼皮往裡瞅,可他什麼都沒看到,就扯著嗓子喊胡新意。
胡新意是個漫畫狂,三下五除二洗完已經上了床,被他喊的帶著個手電筒爬下來,一按鈕差點沒給關捷照瞎了。
這邊小組成員之間展開著人文關懷,洗漱間的趙洋平也續上了女生的話題。
馮曉鬆比較非禮勿視,這跟他的家庭環境也有一定的關係,因為他爸是那種看見婦女夏天穿個短裙短褲,都要在家裡說彆人傷風敗俗的男人,他媽也覺得女的就該老實一點,不要露胸露大腿的。
他本來想拉屎,去了之後覺得趙洋平三人的話題比屎還臭,忍了忍去前門的水池槽裡刷牙了,刷完回來放口杯,發現話題不僅沒有及時止損,反而升級成了羅雨晴的校服短袖裡穿的是背心還是胸.罩。
然後那個本該隻能代表一種衣服種類的字眼不知道怎麼就刺中了馮曉鬆的心,一股夾雜著羞.恥的火氣在他心口炸開,驅得他頭腦一熱,對著趙洋平罵道:“你真是齷齪。”
趙洋平聊得正興起,心情飛揚得很,被他無緣無故地一聲罵,怔了一下接著怒從心起,表情迅速切換成了吊梢眉,下巴微抬拿鼻孔看人,邊說邊使勁送了下胳膊:“你剛說什麼?你他媽再說一遍。”
馮曉鬆沒想到他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沒做防備,被他一巴掌推腿了好幾步,用指頭撈住了第二張床的爬床架,這才止住去勢得以站穩,心裡有點慫對方的武力,但又不願意跌份子,梗著脖子說:“好話不說第二遍,我知道你聽見了。”
趙洋平目測有發展成混混的趨勢,獰著臉揮起拳頭就撲了過來。馮曉鬆眼觀著四路,見狀轉身就往外麵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