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2 / 2)

險道神 常叁思 9107 字 9個月前

關捷登時就覺得那上機老師真是脾氣好了,換了其他老師,為了早點回家早就把場子清光了,當然“金”老師除外。

為了實現早上的承諾,路榮行騎過臭豆腐攤的時候,關捷把車叫停了,給路榮行端了碗炒粉,自己炸了根熱狗,又問張一葉吃什麼。

張一葉跟路榮行互相請慣了,當即一句“給我來2塊錢的臭豆腐”就湧到了嘴邊,這時旁邊的路榮行突然踩了他一腳,並且對正在炒粉的老板說他要多加點榨菜末,張一葉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怕自己把關捷給吃垮了。

於是張一葉吸了吸鼻子,在滿肺腑的調料芬芳裡吐血地說:“我……就不吃了,我上火,嘴巴裡麵爛了。”

關捷不明就裡,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啊,那你好慘。”

路榮行幫他做戲:“回去多喝點水。”

張一葉真是不想跟他們一起走了,但一時又沒找到離隊的理由,心裡垂涎三尺,決定跟這兩個負心人分開了就去吃麻辣燙,他一個人,吃到打雷鳴一樣嗝。

臭豆腐攤的老板的流水線作業,很快就打包好了關捷點的東西,一般人都喜歡在熱狗上撒滿辣椒麵,一口下享受甜辣交加,但是關捷沒要辣椒麵,也沒讓老板在炒粉上撒香菜,因為路榮行不吃。

燒烤這種東西,就是要趁著熱氣囫圇下咽,要拿筷子的路榮行沒法騎車,3人便將車推到了離小攤不遠的橋上,關捷和路榮行站著吃,張一葉趴在欄杆上嚼口香糖。

進入9月之後,送走盈水期的月來河水麵下降,露出了橋底的四個拱洞,其影響模模糊糊地印在水麵上,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河水在流。

這邊他們在吃,旁邊有學生趴在欄杆上,將吃完的垃圾袋比誰能扔得更遠的拋進了河裡。

第一團塑料袋落到水麵上的瞬間,路榮行忽然想起了去年在這水中掙紮的人,一轉眼殺師案已經過去了一年,自己、關捷和張一葉都沒怎麼變,那輟學離開了鎮上的李雲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這邊他從丟垃圾的人身上想起了李雲,旁邊的關捷從河裡白樺樹的倒影中記起了生物園,立刻去向張一葉打聽:“葉子哥,女生宿舍後麵有個生物園,你知不知道?”

張一葉在非學習領域十分博聞強識,聞言笑道:“知道,學校傳說中專門鬨鬼的地方嘛。”

路榮行被他們的說話聲引回神,插嘴道:“哪兒來的傳說,我怎麼沒聽過?”

張一葉反問道:“你沒聽過不是很正常嗎?你們重點班的人都是瞎子聾子,除了知識彆的都看不見,對不對弟弟?”

關捷早上才用意思差不多的話評價過他姐,不久前又被路榮行的黑板報刺激了一下,不能更同意。

“行,什麼都是重點班的錯,是成績蒙蔽了我的眼耳口鼻,爽了吧?”路榮行無語地說,“彆廢話了,生物園怎麼鬨的鬼,說吧。”

張一葉吹了個網球大小的泡,氣灌過了忽然又癟了,他將片狀的口香糖用舌.頭收回嘴裡,邊嚼邊起了個鬼故事的腔調:“這,就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了。”

關捷皺著臉看了下路榮行,發現對方也是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不過路榮行嫌的不是張一葉裝腔作勢,而是覺得那些泡泡糖在臉上粘來粘去又回到嘴裡,不是很乾淨。

張一葉沉浸在講故事的快.感裡,沒發現聽眾都在嫌棄自己,自顧自地在腦內措辭:“從前,一中的生物園是對學生開放的,老師會帶著學生進去參觀各種動植物,主要是植物,什麼石榴啊柚子啊琵琶啊都有,就是果子結的有點小。學生也可以自由進出,躲在迎春花的葉子底下卿卿我我。”

關捷越聽越不對勁,感覺他怎麼說的全是果樹,還有鼻子有眼的。

路榮行更是直接得出了結論,猜他肯定翻過生物園的院牆了。

張一葉繼續搞獨家講壇:“這樣既能學習又能放鬆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某一天,下了晚自習之後,一對在宿舍門口怎麼也分不開的情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摸摸地走進了生物園,他們……”

作為一個已經看過成.人二人轉的前衛少年,張一葉的腦子裡積累了很多雲雨初歇的經典台詞,他說到興起處正要出口成章,良心卻在這一刻突然覺醒,逼得他沒來由地看了關捷一眼,看他還是個豆芽菜樣兒,不得不把醞釀好的騷話都扼殺了嗓子眼裡。

他嗤笑了一聲,純潔地說:“……又開始卿卿我我,可就在這時,男生突然在本該昏暗的園子裡看到了一抹鮮豔的色彩,他定睛一看,我勒個大草!”

“隻見離他們不遠的棕毛樹上,有個穿著古裝的女的在轉圈圈,就是跳舞,舉手昂脖子那種,一直一直轉,給那對男女一起轉昏了。後來那一屆蠻多學生都說看見那個跳舞的女的了,學校不是建墳地上嘛,彆個偶爾上來透透氣也可以理解。”

這個故事前麵故弄玄虛、廢話連篇,後麵崩得更厲害,一點恐怖的氛圍都沒有渲染起來,連不敢看鬼片的關捷都不怕,完全沒法相信生物園關停的理由居然這麼搞笑。

路榮行聽得連粉都不想吃了,被他這個讓人不適的敘事水平哽得慌。

但是張一葉還有後手,他說:“不過這肯定是瞎扯,真有那麼多鬼我還看什麼鬼片啊,事實是有一年,一個家裡有點錢的學生在上課參觀的時候被園子裡的毒蛇咬了,沒救回來,家長鬨了很久,學校也遭不住再來一次這樣的事故,就把園子封印了。”

這個原因靠譜得多,兩位聽眾這才點了下頭。

回家之後,家裡還是沒有大人,關捷輕車熟路地從窗台上的爛鞋子裡摸出鑰匙,開門撂下大包小包直奔廚房,跑去撈東西吃。

飯桌上扣著一湯碗用肉燉的小土豆,涼透的豬油結成了膏狀,他也不怕腥,抱著湯碗拿著叉子吃的鬼開心,邊吃邊去小水池裡找烏龜。

夏天暴雨最多的時候,這叛徒隔天就往路榮行家的院子裡溜,關捷就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逃子。

逃子今天很老實,趴在出水的稀泥上曬太陽,關捷養它養的糙,生的熟的都給它吃,這會兒給它丟了塊土豆,食物“噠”一下砸在稀泥裡,烏龜特彆泰山地紋絲沒動,關捷看它那個懶樣子,覺得跟冬天的路榮行有5成像。

帶著這種既視感,他端著碗去到隔壁,路榮行這會兒攤在沙發上看電視,關捷立刻將相似度太高到了8成。

路榮行也是慘,誰看都是個俊朗的男生,到了他這兒冬天和豬一個身長,夏天又和烏龜一個模樣,也不知道是怎麼得罪了他的眼緣。

晚上李愛黎回來,到底是親媽,更細心也分得清事態輕重,看他眼睛不對勁,問了情況之後立刻帶他去了趟鎮醫院,這會兒醫院隻剩下急診,但值班的醫生剛好是眼科的,讓他仰著頭,衝了將近1L的生理鹽水,才從他被掰開的下眼眶裡洗出了一塊水滴狀的分泌物。

等到醫生將這塊有點惡心的東西放在紗布上,用鑷子和細針將它挑開,關捷終於看到了落進他眼裡的鏽塊,對於眼睛來說是挺大的一塊。

關捷茫然地摸了摸眼睛,內心深處突然騰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這麼大一塊東西在他眼睛裡藏了一天,他的眼睛不僅將他用眼屎裹起來了,還沒有讓他覺到痛,人的眼睛真的很神奇了。

醫生說發癢是因為感染,給他開了兩瓶眼藥水,又說保險起見,建議李愛黎第二天帶他來查一下視力,萬一鐵鏽磨到了角膜,他右眼的視力就會下降。

李愛黎是個很遵醫囑的人,鄭重地點了頭,帶著她事兒很多的兒子回了大院。

回去的時候路榮行已經吃了飯,正在練琴,彈的是一首關捷以前沒有聽過的歌,他覺得比茉莉花好聽,跑過去問了問,路榮行告訴他這一首叫唐古拉。

是一首少年人還不知道,但是和愛情有關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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