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表達了類似的意思,但是完全沒有這麼刻薄和誇張,隻能說這些人心理太陰暗了。
鬨著玩的打了40多分鐘後,路榮行和關捷都跑不動了,回家門口坐著吃桔子去了,剩張一葉一個人在籃板下跑跳。
路榮行吃了兩個桔子,等手心的熱度退了,回屋裡洗了個手,把翻頁器和譜子拿了出來,坐在椅子上把《趕花會》給撕了下來。
關捷看見他撕書,心裡隱隱就有點慚愧。
其實他努力過了,但鎮上沒有琵琶教材,去的那天靳滕也不在家,關捷其實還有點買書的錢,就是到最後沒花出去。
路榮行卻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家裡譜子一大堆,翻頁器卻從沒見過,在他看來這個禮物已經很好了。
他把趕花會的簡譜卡進前3頁,又回屋裡搬出琵琶,動了下手指打開了翻頁器,然後坐下來,對關捷笑了一下。
歡快的旋律很快響起來,在他翻過第一頁之前,關捷一直盯著他,聽見曲子沒有斷,心口無端就盈滿了淡淡的喜悅,就像不期然聞到了喜歡的花香一樣。
旁邊的人在彈琴,對麵的人在扣籃,關捷兩邊轉動視線,真心覺得有特長的人確實有種讓人側目的帥點。
關捷心裡很羨慕,他也很想有個特長,但想完隻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他什麼都不會,長得也不高,真是不能細想……
關捷連忙晃了下腦袋,低頭去撕桔子皮,淡淡的香氛隨著他的動作撲進了空氣裡。
29號,關敏自己回學校報道,李愛黎抽出半天時間,押著關捷上街去買了2套衣服。
褲腳都有點長,李愛黎比劃完拿到廠裡去給他改了,走前交代他:“今天彆亂跑了,回家把秋天冬天的衣服都收好,我晚上回去給你裝被子。”
關捷提著外套回了大院,二話不說先收了7條內褲和7雙襪子,對於男生來講,什麼衣服都沒有內衣重要。
第二天早上9點半,關捷帶著自己的爸,他爸帶著他的學費,和路榮行一起上了大巴車。
開學車上學生和行李多,走道裡都放著棉被包,路榮行沒地方放琵琶,乾脆將它打橫放在了自己腿上,琴頭那邊支棱出去,自然就壓在了關捷腿上。
關捷挺重視他的琴,一路上都將手搭在琴軸那個圓包的沿口,怕突然刹車給它飛出去了。
這細節他自己沒留意,路榮行卻不知道怎麼看見了,並順便注意到了他的手指。
關捷小時候愛玩泥巴,指甲縫裡總有圈黑線,現在他的指甲變乾淨了,像粉又像白的指甲蓋曝在日光裡,上麵有層珠貝似的光澤,看起來溫柔而健康。
這瞬間路榮行忽然發現,關捷的手不大,但指頭細長,也沒有過大的關節,手型居然還挺好看。
大巴車壓到了路上的一個坑,車身突然震了一下。
路榮行被震回魂,愣了一秒,迅速恢複了正常,好物共賞、不分男女,他沒覺得自己的念頭有什麼不對。
關捷看了會兒風景,覺得無聊,湊過來問路榮行要耳機。
路榮行向來好說話,把右邊的耳機給他了。
關捷聽了一段,死活沒聽清歌手在唱什麼。
他耳朵就是不行,不太擅長在一堆音軌裡分辨音節,所以英語聽力也很渣。
但聽都聽了,加上無所事事,關捷就想知道自己聽的是什麼歌,他伸手過去拿了下路榮行放在肚子上的mp3,按亮了看見字幕在屏上滾動。
歌名有點肉麻,叫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
但歌詞卻又挺簡單,關捷拿起來看的時候,歌已經快放完了,於是他隻來得及看見最後一句詞:陪伴你,一直到這故事說完……
歌唱完了,關捷看了路榮行一眼,發現他閉著眼睛在睡覺。
七拐八彎、下車又轉車,2個小時後,關捷再次來到了城南的大門口,享受到了和路榮行去年同等的接引待遇。
路榮行看了他的班級和寢室號之後,暫時跟他們分開,去對麵放琴了,接著回寢室放了行李,才去對應的寢室門口等關捷。
關捷已經繳完費,在男生寢室2棟509和室友做起了自我介紹。
他來的晚,靠廁所的兩個下鋪已經被人占了,左邊那個留著三七分劉海的叫羅峰,右邊那邊看著病懨懨的白皮叫彭劍南。
羅峰非常健談,關捷跟他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彭劍南有點靦腆,他媽收拾床鋪,他在一邊乾瞪眼,明顯看得出是個住校的菜鳥。
時間還早,關捷不急著鋪床,連忙揮彆兩位室友,和關寬、路榮行一起下樓了。
路榮行帶著爺倆在學校逛了一圈,接著將關寬送上了公交車。
關捷改道去采買日用品,有了初中的經驗,這事他很熟練了,不用勞煩路榮行跟著他,他說:“你去忙你的,我買完了喊你一起吃飯。”
路榮行沒什麼好忙的。
高一放假之前,學校把班分了,但是寢室還沒來得及調,今晚進了新班級,開了班會才知道他住哪裡,所以床不用鋪。
但從校門口到寢室有點遠,而且待會兒吃飯他也傾向於清音的餐廳,路懶神權衡了幾秒,說:“那我去琴室坐會兒,你弄完了就過去找我。”
關捷比了個ok,在地上隨便拿了個最上麵的塑料桶,低著頭開始往裡麵丟東西,毛巾肥皂洗衣粉,衣架口杯衛生紙。
他無所謂好看不好看,收割機一樣很快就滿載回了寢室,看見時間還早,就跟室友們聊了聊,什麼你是哪裡人,從哪個學校來的等等。
關捷一直等到11點40,還是沒有等到胡新意,他在班級表上看見了,刷牙頭動牙不動的傻子男孩曆經千難萬險,又和他分到了一個班上。
等不到人他隻好去對麵學校找路榮行吃飯。
路榮行鎖上門,問他:“吃什麼?”
關捷初來乍到,秉著外行不說話的原則說:“你定,我又不知道有什麼吃的。”
路榮行記得暑假之前,清音學校裡新開了一家奇奇怪怪的餐廳,口味怎麼樣不知道,但新穎程度肯定夠了,他征求道:“鐵板飯行嗎?”
關捷完全可以,他還沒吃過這種飯。
2人步行了將近10分鐘,進入了一個桌子板凳都比人高的私募餐廳。
關捷稀奇地踩著高腳板凳上的爬梯,爬上了店裡高約1米8的吧台桌,上去之後他事兒多,又爬下去上廁所。
路榮行問他吃什麼,他說隨便你點,路榮行就點了兩個招牌飯。
點完關捷回來爬上來,撐著下巴環顧四周:“這店真奇怪,桌子板凳這麼高,擦桌子、收碗多不方便。”
路榮行表示同意,但這家店就是門庭若市。
幾分鐘後,服務員端著盤子來上飯,將盤子高舉過頭,微笑著說客人您的鐵板飯來了。
關捷看他端著餐盤,按照老規矩,他就隻捏住了餐盤上的那塊黑色托底木板,拿的同時還在問路榮行:“這個叫什麼飯?”
可誰知道關捷雙手一捏上去,指尖登時襲來了一股錐心的痛,他耳朵裡甚至還聽見了滋啦滋啦的炙烤聲。
他痛得要死,差點就把鐵板丟了,但底下有個服務員,他怕傷到彆人,隻好忍著痛,哆哆嗦嗦地將手臂移到桌子上,整個丟了下去。
路榮行原本要答的是“鐵板燒咖喱”,被他一嚇,就躥了詞,說成了:“鐵板燒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