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不滾我就把你打出去。”
劉白最先跑到劉諳跟前,他將妹妹拉到身後, 上來就是這麼一句。
雖然他對的不是自己, 但關敏心裡還是“騰”的起了一股無名火, 覺得這男的長得人模狗樣,但怎麼這麼沒禮貌。
還有這個短頭發的女生也是,不理彆人也不正眼看人, 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關敏覺得這兄妹倆有點像瘋狗亂吠,她同學明明是過來給他們送錢的。
她剛想替同學鳴不平, 對麵就突然又停了好幾個人, 關敏下意識一看,就見關捷突然也冒了出來, 正滿臉怔忪地望著自己。
下一刻場麵突然混亂, 好幾個人爭先恐後地開了口。
關捷看了下關敏, 又去看她身邊的男生, 有點懵:“姐, 你不是說學校補課嗎?怎麼到這邊來了?”
關敏被他看得心虛, 正在想該怎麼答他,突然瞥見那對兄妹裡的哥哥看了眼關捷和自己, 眼睛倏忽就眯得更長了。
劉白的腦殼有點疼。
楊詠彬找過來他就夠煩了, 現在關捷跟他們又扯上了關係, 這小弟挺討人喜歡, 劉白不想把他往壞處想, 但腦子裡又克製不住, 老覺得他是楊詠彬派來的臥底。
和平年代還說什麼臥底, 聽起來簡直像是活在戲裡,可是沒辦法,劉白覺得自己應該不算窩囊,但還是被楊詠彬惡心怕了。
楊詠彬就是關敏旁邊這位,是劉白的媽三婚之後,配偶家原先的獨生子,年齡介於他和劉諳之間。
楊詠彬明顯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見,臉上無力又無奈,幾乎跟關捷同時開口:“哥,你彆誤會,也彆這麼激動,我找小諳沒彆的意思。”
“是媽說,你們電話打不通,給你們打生活費也打不過去,所以讓我把生活費帶給你們。”
關捷的話比他短,說完剛好聽到他那聲“媽”,眨了下眼睛反應過來這位大概是劉白的兄弟,但關捷感覺他跟那兩個姓劉的長得不像。
這人比路榮行還黑好幾個度,是個方臉,長得不醜,但是不耐看,鼻梁有點寬,嘴唇也厚,看長相和聽他說話,像是傳統丈母娘最愛的那種敦厚老實型的人。
老是被他在肚子裡黑的路榮行正一心二用,這邊在猜這男的身份,那邊更加確定了他和關敏的關係。
旁邊的孫雨辰是個衝動的直腸子,聽完這話就笑了,就是渾身都散發著嘲諷:“帶個幾把毛啊。”
“我們劉白去年就說了,那是你的爸、你的家、你的錢,順便他的媽呢也送給你了,他跟劉諳跟你們一家屁關係沒有。沒關係還送什麼錢哪?扶貧也不是這麼個扶法啊。”
大概是維護的心意使然,劉白難得沒嫌他廢話多,並意外地覺得這種有狗腿子的感覺不錯。
不然他也不會等孫雨辰說完了才說:“走吧,不走我們藝校的水逼,不介意拉你聚眾鬥個毆,還有,我最後一次跟你說人話。”
“我們已經滾蛋了,你就好好占著你的家,當你的十佳好兒子,我們野種有野種的活路,不勞你跟你媽操心。”
關捷的腦子簡直跟著轉不過來,困惑地想著怎麼又扯到野種了。
路榮行分析情景的能力比他稍微優秀一點,大概聽出這是一個四分五裂的重組家庭了。
劉諳一直沒什麼反應,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裡,像是對因她而起的發展漠不關心。
劉白的話還在繼續:“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要是再有下次,被我知道你背著我找過劉諳,我就去單位找你爸,你惡心什麼我就說什麼,大家一起不好過,你覺得怎麼樣?”
楊詠彬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似乎在壓抑怒火,他惡心劉白是個同性戀。
但相由心生,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屈辱,他糟心地說:“你、你就不能不這麼說話嗎?之前那些誤會,我都跟你們解釋過幾百遍了,跟我沒關係,你們不信就算了。”
“去年一整年,我也沒找過你們,今天過來給你們送錢也有錯?講點道理吧劉白。”
這就算不是吵架,也是在抬杠,但這人語氣全程慢吞吞的,說到最後依稀還有點規勸和哀求的意思。
關捷感覺他脾氣好像不錯,至少不是個衝動的人。
反而是挑事的劉白比較衝動,說著就往前跨了一步:“你走不走?1、2……”
孫雨辰幾個力挺他,在左右亦步亦趨地逼近,氣氛隱隱劍拔弩張。
楊詠彬被一排社會人的氣勢所迫,不自覺就想往後退,但他忍住了,因為退了會顯得很慫,尤其是關敏還在這裡。
不過他腦子裡裝著男人的氣概,身體上卻沒什麼保護的行動,不像劉白一上來,就把劉諳擋在背後了。
關捷的洞察力還沒有那麼仔細,能夠注意到這個細節,但他的姐姐他自己會護著。
他看關敏和那男的站在一排,怕男生們衝突起來會波及到她,連忙從旁邊小跑過去,準備將他姐稍微拉開一點。
但是關敏不領情,壓低眉毛對他擺了下頭,不僅擰著手腕掙脫了,還讓他彆添亂。
關捷心說你才彆鬨吧,站在這兒還不夠那幾個藝校生一拳頭的。
雖然他覺得劉白應該不至於低級到無緣無故打女生,但衝動是魔鬼,誤傷也很常見,於是他隻好站在了關敏的側前邊,看起來仿佛跟楊詠彬是一夥的。
毛子被他這個叛變的舉動給惹毛了,惱火地說:“關捷你什麼意思?你是要幫這個姓楊的囉?”
關捷這才知道這男生姓楊,亂七八糟地解釋道:“幫屁啊,旁邊那個我都不認識,我是怕你們打到我姐姐。”
舉人覺得他真是太破壞己方殺氣了,邊說話邊不耐煩地推了下路榮行,示意他趕緊去把無關人士清走:“我就靠了!有你跟你姐姐什麼事啊,快彆他媽瞎湊熱鬨了,辦正事兒呢,起開!”
這時路榮行已經默默地繞到關捷旁邊了,他拍了下關捷的後背,眯起眼皮將眼仁往旁邊偏了一下,意思就是閃人。
關捷會意,跟他一左一右,挽著關敏的臂彎就往後拖。
關敏猛不防被人拉得朝後倒,心臟嚇得急縮了一下,受驚地“啊”了一聲,胡亂用左手抓住了楊詠彬的T恤。
楊詠彬循聲轉過頭,著急地捉住了她拽T恤的那隻手,怒氣衝衝地拉拔起來:“你們他……你們乾什麼?放開她!我叫你們放手啊!”
對麵的劉白已經逼到了眼前,他用單手搭住楊詠彬正好側對著自己的肩膀,揮起一拳然後猛地刹在了他的眼眶前麵。
楊詠彬沒想到他會突然停手,在被拳頭撥動的微風裡畏懼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不過抓著關敏的手勁沒鬆,還和關、路兩人拔著河。
上身小幅度仰躺的關敏看見劉白打人,保護欲作祟忍不住劇烈地掙紮起來,胡蹬亂踩也不知道踩到了背後的哪一個,反正聽見了一聲忍耐到變形的“嘶”。
不過激動的她根本沒顧上這點小事,滿心眼裡都是楊詠彬,嘴裡尖聲叫道:“不許打人!小心我告……”
她本來準備說,小心我告到你們學校的老師那裡去,但劉白臨門一腳住手了,原樣按著楊詠彬衝她笑,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你們到底走不走?”
關敏書讀得順風順水,以前見過最大陣仗,就是李雲的各種無聊玩笑,劉白這種混混路子的人她沒接觸過,才幾分鐘她就心驚肉跳的,巴不得自己從沒來過。
她暗自吸了口氣,重重地說:“走!你把他放開了我們立刻就走。”
正好她也看不慣楊詠彬那種低聲下氣的樣子,不過也有點心疼就是了,她在吃飯的時候都要把碗裡零星的肉給他吃的人,憑什麼要在這兒受窩囊氣!
關捷和路榮行看她不瘋了,聯動著將她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