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很快就下車了,關捷也沒好意思問,隻能讓這個明明離正確答案隻差一步之遙的塑料瓶裝雞蛋,在他的人生中多保留了好幾年的神秘性。
車程過半之後,車廂裡空曠起來,兩人坐下後靠了會兒,發現睡不著,就開始拿著諾基亞賭.博,一人一盤俄羅斯方塊,贏的人連局,輸的人乾瞪眼。
打了不到十局,路榮行公然罷賭了。
關捷就一個人玩,但無敵讓人寂寞,沒兩盤他又把手機往路老板手裡塞,說:“你來你來,我看你打。”
路榮行懶得打,關捷就求他打,可路榮行一打上,他又忍不住要指點,路榮行嫌他煩,關捷發誓他再也不說話了,可結果他還是屁話多。
最後反複磨合才找到了和諧的遊戲模式,就是關捷抄著手機,一人一步來,路榮行就動個嘴,指揮他左邊右邊地搬方塊,這樣參與度就都是100%了。
兩點還差一刻,兩人正玩得眼脹脖子酸,遊戲的界麵突然被來電覆蓋了。
路榮行接起來,聽見張一葉在嘈雜的背景聲裡說:“親人們啊,到哪兒了?”
關捷抓著椅背站起來看了下路線圖,對路榮行比了個4。
路榮行立刻會意:“還有4站,你們到了就先進去吧,到時候裡麵碰頭就行了。”
張一葉虛偽地說:“那不行,這麼重色輕友的事我不能乾,你們繼續坐吧,我去買點吃的。”
路榮行掛了電話,和關捷一起乾等了十來分鐘,在報站聲裡下了車。
站點就在歡樂穀大門的前麵100米,關捷一下車,就看到了一個挺大的拱形建築物,上麵掛著“潮陽市歡樂穀”的標牌,就是“陽”字鐵線圈裡的填空泡沫掉了一半,乍一看像個“日”字。
雖然有點“名不副實”,但門口的時售票廣場上人還挺多。
路榮行邊走邊打了個電話,很快按照指引,在檢票通道旁邊找到了張一葉,不過他旁邊不止一個女生,而是站了三個。
從目測的角度來看,離他最近那個穿格子裙的應該就是張一葉的女朋友,清純、嬌小,是他一貫的審美。
另外兩個跟格子裙有說有笑的,差不離是她的同學或好朋友了。
這情況張一葉之前沒提,路榮行也沒想到,他確實有點驚訝,倒是不至於生氣,反正隻要多出一個女生,他跟張一葉相處的模式就變了。
而且要張一葉在把妹的場合裡,把他也照顧得麵麵俱到,路榮行知道他也沒這個情商。再說自己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兒玩很久,所以無所謂了。
路榮行心裡想的是幸好他把關捷拉來了,不然張一葉跟他對象在前麵手牽手,他跟兩個不認識的女生在後麵並排走,說不說話都會冷場。
平白多出兩個女生,關捷也有點懵。
高中生多半都羞澀膽小,一般沒幾兩意思,輕易不會跟女生在學校以外單獨同框,作為一個放假就回的老實孩子,這種明顯親密過同學關係的場麵關捷真是第一次經曆。
他一找見目標,立刻跟路榮行嘀咕起來:“不認識的比認識的還多,你怎麼不早說?知道我就不來了。”
路榮行自己都被蒙在鼓裡來著:“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早說?”
關捷立刻把他劃入了難兄難弟陣營,暗自給張一葉打了個“不厚道”的標簽。
路榮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對檢票口揮了下手,接著收回目光來看他:“還有,什麼叫‘知道你就不來了’?張一葉帶你看美女,你還不樂意?”
“不是不樂意,”關捷簡直詞窮,“我就……”
就是不太好意思,老遠看著就覺得沒話講,不是很願意介入那個女性濃度明顯偏高的小集體。
路榮行等了幾秒也沒見著後續,催了一下:“就什麼?”
關捷不想露怯,在背後推了他一把:“沒什麼,走你的。”
對麵張一葉一行人也往這邊挪了幾米,每人手裡都拿著個甜筒,邊吃邊笑邊打量。
張一葉手裡還多兩個,迎過來直接慰問給親人們了。
大概是確實有一陣子沒見了,乍一見麵還怪激動的,張一葉摟了下路榮行的肩膀,又呼嚕了一下關捷的頭,眉開眼笑地說:“辛苦辛苦,從北邊跑到大南邊,待會兒你們打車回去,車費哥給報。”
張一葉今天需要的麵子比較多,路榮行沒說不用,將打車費和甜筒照單全收了,也沒跟他清算隱瞞人頭的事。
張一葉卻自知理虧,背對著後麵的女生們偷偷交代道:“好兄弟,不生氣哈。我怕跟你說了你就不來了,但你不來又不得行。”
“因為她們幾個都是藝術生,我最開始跟阿蔡沒話講,隻能吹你,我說我哥們兒彈琵琶的,彈了上十年了,彈得那幾把叫一個好。完了吹出問題來了,臥槽,她們就老想見你。”
路榮行和關捷都有點無語,不是很懂他自己追人,卻吹噓兄弟是個什麼道理。
張一葉時間緊迫,抓緊又囉嗦了兩句,趕緊撤了:“不過我自問也對得起你了,桐桐和曉春都是我們學校一堆人想追的妹子,這樣的機會很少的,你好好認識一下。”
關捷本來在偷熱鬨聽,沒想到張一葉臨走前突然看了過來:“還有你,也不小了,可以考慮耍個朋友了。”
關捷:“……”
除掉阿蔡,剩下那兩個女生都比他高,所謂高不可攀,女生都喜歡高個子,他不耍。
張一葉提點完自己兩個初戀還在的傻兄弟,立刻回去請安了。
關捷咬掉了甜筒上麵的尖兒,被冰得想起了路榮行的感冒,於是擠著對方說:“你才打完針,今天還是彆吃冷的了吧。”
路榮行舉著甜筒跟他講小話:“我不吃,一會兒找個借口去上廁所,扔了就行。”
關捷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但想起他一星期的輸液費能買上百個甜筒,還難受得稀泥巴一樣,立刻就釋然了。
張一葉等他倆走到鮮花們麵前,單手摟住了格子裙的肩膀,宣告主權似的說:“認識一下啊,這我媳婦兒,阿蔡。”
阿蔡的性格跟她的模樣契合,非常靦腆,一邊對兩人笑,一邊往張一葉後麵躲。
張一葉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她的身上,一邊問她躲什麼,一邊又任她往後溜。
這瞬間路榮行突然發現,張一葉身上確實出現了不少變化。
他比以前注意形象了,脫下校服隊服,換上了夾克襯衫,鞋也刷得乾乾淨淨,表情也不猥瑣了,笑容圍著這個女生打轉,語氣也軟了不少。
和關捷班上那個峰哥不同,張一葉儼然走上了戀愛的另一個極端,甜蜜和幸福,他滿載而歸。
路榮行一方麵恭喜他,另一方麵跟關捷一樣,不是很適應他這個膩歪的樣子,暗自盤算電燈泡的生涯將到底為此。
張一葉談得沉醉無比,不自覺又恨不得把他們的狗眼全部閃瞎,跟阿蔡有滋有味地秀了一會兒,才想起正事,接上了之前被打斷的介紹。
另外兩個女生的名字剛剛已經劇透過了,很快他倆被提上名,和對麵的陌生人點頭微笑。
張一葉去買票的時候,窗口突然排起了隊,這導致一行人不得不在門口多等了一會兒。
阿蔡有點認生,但那個桐桐比較外向,主動伸出手跟路榮行握了一下,笑道:“久仰大名啊,彈琵琶的帥哥。”
她開口之前,路榮行剛把甜筒從右手換到左邊。
多出來的買票時間打破了他丟甜筒的計劃,因為隻有場子裡麵才有衛生間,甜筒凍得不夠,張一葉又把墊的紙丟了,導致路榮行反應過來之前,一股奶油直接流到手上了。
他拆東牆補西牆,瞬間把左手也弄上了。
彆人等著跟他握手,路榮行卻有點伸不出去,他將手指亮給桐桐看了一下:“這個,不好意思。”
阿蔡趕緊把手上那張紙巾遞了過來,路榮行這邊謝過之後接了,那邊及時止損,直接把甜筒湊到了關捷的嘴皮子下麵。
“快,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