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屋裡的人不歡迎他們,這事路榮行以前還真沒感覺到。
他進了那屋,向來都直奔門對角,孫雨辰用的豬皮鼓就架在那兒,路榮行往旁邊的琴凳上一坐,起來的時候就該走了,不怎麼跟那些跳舞的打交道。
可是關捷在開始競賽之前,每次都坐在跳舞那堆人常蹲的那片牆角下麵。
這瞬間路榮行突然遲來地想到:既然不歡迎,那他們為難過他?排擠過他嗎?關捷又願意到這裡來嗎?
他不跳舞,也不會樂器,到這裡的唯一的目的就是等自己,自己倒是有事乾,可他沒有,他無不無聊?想不想走?
這些路榮行都不知道,但他越想越覺得答案是肯定的,心裡頭就慢慢添上了堵。
他為什麼沒注意到這些事?而關捷要是有什麼不愉快,又為什麼從來沒有跟他說?
上次張一葉那回也是,喊他就出去了,結果被逼得在大巴車上寫作業。後來問他,他說要玩,但愛玩的人還寫什麼作業,抄不就完了麼。
所以關捷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榮行想來想去,也沒彆的理由可鑽研,隻好想道:他是礙著鄰居的情分,抹不開臉,不好拒絕自己嗎?
相比他這個一竅不通的思索,清音這邊的情況就混亂多了。
因為門開得突兀,門板兩邊的人也沒有打過招呼,這使得屋裡的哥們才按下把手,孟買就在倚靠力下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平衡。
他斜裡一屁股坐在門上,整個人以屁股為支點,撅開門板墩在了地上。
開門的人受他連累,被門扇迎麵拍上,身體掀出去倒是沒倒,就是肚子旁邊被把手頂到,疼得喊了聲“草”。
關捷麵前又是門響又是喊痛,還有屋裡傳出來的音樂,動靜都比較大,完全壓過了背後的腳步聲。
屋裡的其他人聽見動靜,有的看了過來,有的走了過來。
開門那人紮著個小辮子,搭了把手,將正在爬起的孟買拉了起來。
他開門的時機有點微妙,剛好就在孟買說關捷打人的時候,正常人好好地不會說什麼打不打,也不會靠在裡麵有人的公共教室的門上,而且關捷的行李還被丟在地上。
小辮子當即就誤會大發了,以為是關捷把孟買摔到門上的,他揉著肚子不太和善地看了下關捷,問孟買:“咋的,他打你啊?”
關捷看了下屋裡的人,發現一個眼熟的都沒有,這會兒孟買要說是的話,那關捷感覺自己很難扯得清。
孟買雖然想抽死關捷,但到底更愛麵子,在聚眾毆他挑他和顏麵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如果他還想繼續牛逼哄哄,那再怎麼挫,也不能在江湖上留下一個被初中模樣的好學生一腳鏟飛的搞笑傳說。
“沒有,”孟買腚疼,心情更糟地說,“他想打,但還沒打上,你他媽就把門打開了,老子這樣不都賴你?”
小辮子一聽沒關捷什麼事,為之前的不客氣訕訕地回了個笑,咬著後槽牙小聲地削他:“賴你大爺!沒打你喊個球!丟老子們的人。”
削完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丟人,掀起衣擺去看肚皮,低著頭往屋裡去了,門的近處暫時又隻剩下差點開打的兩人。
孟買在屋裡,隻能看見門外近處的視野,路榮行還沒踏進這地界,他沒看見,以為外麵還是隻有關捷一個,這麼乾瞪著也不像話,他連忙續上了剛剛的話題。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孟買被打斷了一次,火氣和氣勢當真都衰退了不少。
打是打不起來了,因為他得揉腚,但嘴上沒事,不妨礙他發表一些垃圾話。
“又沒你什麼事,你還不受歡迎,”孟買一邊是為自己的媳婦鳴不平,另一邊是真的不懂,他困惑地說,“你到底來這兒乾嘛的?”
這次就算是為了惡心孟買,關捷也是要進去的,他實誠地說:“等人啊。”
但這不是最後一次,路榮行以後肯定還得來,情況又是這麼的不友善,所以關捷一下還真被他提醒到了,默默在心裡記了個帳,心想下次不再往這兒來了。
可是孟買不知道他的打算,也不知道他跟路榮行的家比鄰,無語地說:“等個毛喔,你們城南就扣扣搜搜的那麼點兒假,你他媽不去玩、不去泡妞,巴著個臭老爺們兒算叼事?誒臥槽,真幾把想不……”
“通”字沒說完,他突然就卡殼了,因為他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班上的那對gay。
孟買扭著眉毛,眼仁斜睨,拿不太定主意地審視道:“你跟那個姓路的,你們倆他媽,不會……也是一對兒吧?”
關捷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有點被這個傻逼的腦洞驚呆了。
他跟路榮行臥槽,那簡直是朗朗青天、光風霽月的兄弟情。
三歲相互看過雞兒、五歲光屁股一起下河、平時這個醒著那個睡,要真是一對兒,按照孫雨辰那種親一下就能笑掉大牙的狀況,摟抱親摸的機會沒有一萬也有四個九,不得早就笑死一個?
關捷敢用路榮行想彈琵琶的時候死也找不到指甲這麼狠的事來發誓,他跟路榮行之間純淨得簡直像娃哈哈。
但是孟買看起來好像有點惡心這個結論,關捷樂得給他添堵,其實是忍笑沒忍住,所以表情有點扭曲。
然而到了先入為主的孟買眼裡,視角就是關捷一臉屈辱?糾結?六神無主?地說:“……你看出來了啊?我還以為我掩飾得蠻好的叻。”
這時路榮行離他不到3米,不用看臉,光聽那個“叻”,就知道他在扯犢子。
可是孟買不了解他,並且也不知道是什麼智商,不僅信了,居然還有興趣接話:“我日單戀!你比孫雨辰還慘。”
關捷剛想演戲演全套,剛想“啊”一聲。
旁邊突然冒出個當事人,把話給截了。
“不是單戀,是互相喜歡,”路榮行插進孟買的視野裡,一本正經地搭住了關捷的肩膀,“我們在一起,到今年已經有18年了。”
關捷愣了一下,本來超級想笑,因為18年前路榮行還是個胚胎,而他估計還是個孤魂野鬼。
但他一轉過頭,嘴還沒咧開,剛好對上路榮行也來看他。
這位大概跟自己一樣,是演戲演上癮了,準備現場給孟買表演一個“寵溺的目光”。
可路榮行這麼裝腔作勢地對他一笑,關捷突然就有了那回在走廊下看他曬太陽的感覺,就……很脫俗,很好看的樣子。
然後關捷心口稀裡糊塗就躥跳了兩下,感覺自己好像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