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吧,我待會要在孟買麵前橫著走,這就是有人罩著的下場。”
路榮行牙酸地說:“下場不是這麼用的,你換個詞吧,換成底氣。”
關捷樂得不行,沒說換不換,也不等路榮行問他想不想進去,好像真的找到了一棵乘涼的大樹一樣,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路榮行跟在他後麵,看他那樣子挺陽光,心情莫名又好了一點。
進去之後,關捷問他:“你剛剛是不是生氣了?氣什麼啊?我不在的時候,孟買是不是惡心你了?”
路榮行現在想想,也覺得那陣火發得沒什麼理由,有點小題大做,他說:“沒有,我沒生氣,你補課的時候他都沒跟我說過話,就是覺得他老是沒事找事,有點煩他。”
關捷也煩,還沒發表意見,孫雨辰那一幫子就進來了,一個兩個的都跑來問他,化學考試得獎了沒有。
關捷說他都還沒考,閒扯的同時偷偷觀察了一下孫雨辰,不過除了頭發長一點,沒感覺出他有什麼變化。
沒過一會兒,劉白也來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忙得團團轉,關捷都沒顧上跟他說話。
路榮行原本準備讓關捷到他旁邊坐,但關捷之前一進門,順手就把東西全撂門口,接著一屁股輕車熟路地坐在那兒了。
路榮行琢磨著看一下他在乾什麼也行,也就沒叫他。
關捷當然還是無聊,哈欠連天地打,困得差點當場去世。
路榮行合鼓點的時候沒少瞥他,看他這樣心裡也就明白了,隻跟孫雨辰合了三遍,就收拾東西走人了,誰也沒提和孟買之間的那個小衝突。
以前配合基本都是一個小時起跳,關捷還納悶今天怎麼這麼快。
路榮行說:“差不多練熟了,是這樣的,而且我看你那哈欠打的,再不走估計嘴角都打咧了。”
關捷笑道:“打哈欠嘛,都是血盆大口,我昨天上完課就廢了,困到現在,今晚上我7點就睡,不睡你打我。”
路榮行沒那麼無聊,估計他上了大巴得睡一路,想了想直接問了:“你每次在那邊等我,是不是很無聊?”
關捷答得又快又自然:“沒有啊。”
路榮行暗自歎了口氣,詐他道:“說實話。我彈琴用的是手,不是眼珠子,你平時在那兒乾什麼,我都是看到了的。”
關捷第一反應是不太信。
在練功房等的時候,他看所有人都很專注,包括路榮行,這人的眼睛多半都放空著,留神在聽琴上的音準,偶爾會看孫雨辰,關捷很少撞見他看自己,所以他才會覺得自己在那兒很多餘。
可現在路榮行說看他了,關捷心想什麼時候看的?他打哈欠、咬指甲的時候嗎?那可真是又挫又沒得辯駁了。
關捷放棄治療地笑了一聲,看向他說:“也沒有很無聊,就有一點。”
路榮行心想果然,歎了口氣說:“無聊怎麼不說?說了你就不用等了。”
關捷願意等他,就是無聊也沒想過要走,聞言自然地說:“一個人回家更無聊,而且我也沒在練功房等你幾回,我後麵不都在琴室做卷子嗎。”
路榮行之前還在想情分麵子,沒想到自己會被他一句話說服。
因為一個人坐車確實有點難捱,特彆是今天之前的一個月,路榮行每周都能體會一遍。
這個理由他感同身受地能接受,剛想說話,關捷被琴室勾起了聯想,叨叨地搶走了話頭:“我跟那個孟買吧,可能八字不合,我看見他就煩,以後我不去練功房了,我就在琴室等你,好吧?”
路榮行意識到了自己老是在讓關捷遷就的問題,決定改了,思索了片刻後說:“冬天琴室那兒見不著太陽,屋裡冷,你們競賽班星期六下午是開的吧?你就在班上等我,清音這邊弄完了,我就去那邊叫你走。”
班上是開的,因為大佬放了假老是不走,關捷覺得這樣也行,還能在教練那兒騙一個勤奮好學的假象,比了個3表示ok:“那你放學先把行李給我,免得還要提著跑。”
行李其實就一個小包,說不上重也說不上麻煩,但是關捷的體貼還是讓路榮行挺受用的。
上了大巴車後,關捷首先嚎了一句:“天哪我好久沒回家了,我都快不認識我的媽了。”
然後就睡成了一頭豬,呼吸一股一股地往路榮行的脖子裡噴。
路榮行還是聽自己的歌,全程沒人陪聊,比一個人坐車待遇還差,還得給關捷當人形靠墊,但古怪的是他又不覺得無聊了,可能是因為時不時得給關捷整理腦袋。
中途有個小三輪橫穿馬路,司機突然踩了個急刹車,車上所有的人都沒有防備。
關捷被從路榮行肩膀上甩下來,斜倒著往前麵的靠椅上栽去。
路榮行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撈他,耳機線都被動作扯飛了一隻,才搶在他的臉砸在靠椅上之前,用右手從下麵托著脖子,將他的頭給攔住了,不過關捷的上身基本也壓到了他的腿上。
就是這樣他也沒醒,封個睡神沒什麼問題。
路榮行用手掌去托著他的臉,準備將他推起來,可手指因為被關捷擋住了,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喉結。
關捷意識在混沌裡,身體的反應卻都還在,癢得整個人都縮了一下。
正好路榮行剛把手墊到他的臉下麵,能看到他的側臉,表情有點瑟縮,但很快又舒展開了,像是緩著最後一陣勁來的含羞草,眼角眉梢都顯得特彆柔軟。
然後他也不知道夢到什麼,突然笑了一下,嘴角細微地往上翹了翹。
無形之中仿佛扯動了某根連在某人心上的線,路榮行感覺心口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