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2 / 2)

險道神 常叁思 15610 字 9個月前

他用手肘壓著路榮行的肩膀,靠著對方說:“你是冷還是怎麼,為什麼要穿這麼多層?”

路榮行不是冷,而是老有不認識的人到處找人合照,照著照著就到他這兒來了。

他不想跟陌生人合照,套上校服坐在板凳上,假裝自己是混進來的觀眾,而且這麼穿確實有點垮,情況稍微有所改善。

關捷聽說好像有不少人找他照相,登時對他的衣服更好奇了,因為要是形象不好,根本不會有人理他。

關捷也想看,調侃道:“你起來把校服脫了,我看一下,要是帥的話,我也去借個手機來找你照相。”

路榮行不稀罕他的“追捧”,想著脫了還要穿,嫌麻煩,頂著關捷的那點重量站了起來;“待會兒脫,走,先出去找靳老師。”

關捷對靳滕愛得深層,提起他注意力就跟著跑了。

兩人走走讓讓,出去又從側麵進館,橫著穿行了三四十個板凳的距離,結果老師沒找到,關捷眼睛尖,先在斜後麵的一排人臉裡掃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他眯了下眼,屈起手肘捅了下路榮行:“你爸媽,坐在那兒,但是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他們要來啊?”

路榮行順著他的手指頭,眼仁左右動了動,很快在後麵五六排的位子上看見了自己的父母。

他呆完笑了起來,推著關捷往豎向的過道裡走,神色裡有點幸福的感覺:“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關捷語帶疑問地“啊”了一下,走在前麵,帶著他穿梭到了兩位家長的座位跟前,各叫了他們一聲,叫完發現他們倆的座位中間還有點東西。

那是一束包裝過的鮮花,不知道多少朵紅玫瑰上綴著些白色的滿天星,不湊近聞不到香味,但是能憑空看出一點浪漫。

關捷不知道劇場裡有送花和花籃的助興環節,還以為是這兩個老夫老妻在搞羅曼蒂克,偷偷在心裡嘖嘖稱奇,覺得鎮上也就隻有路榮行的爹媽能這麼時髦了。

路榮行畢竟是出去走過的人,看出這花應該是待會兒預備給自己的,既感動也無語,笑著說:“你們要來跟我說一聲啊,我可以給你們拿票。”

路建新覺得無所謂,在他的價值觀看來,花錢有花錢的好處,至少能讓兒子少欠2張票的人情。

汪楊卻是因為自己過去也是乾表演的,知道必須得有觀眾真金白銀的支持,劇場才會有活路,辦的起更多的演出,養活更多的從業者,再說他們家也不是買不起。

“拿了你的票還怎麼給你驚喜?真是沒情調,”汪楊說著拉了下他的校服外套,瞥著他的袍角,跟關捷同心同德地說,“還有你這穿的是啥玩意兒啊,哪有你這麼搭的?醜死了。”

路榮行說他不想和陌生人照相,汪楊聽著又笑,感覺到兒大十八變,有人開始識貨了。

她因為成耕的原因,非要討厭男人無差彆地釋放荷爾蒙,允許他這麼糟蹋形象,放他倆去找靳滕了。

靳滕的座位跟何維笑和黃燦連在一起,看見路榮行的混搭也有點想笑,不過比較溫柔,沒有嫌棄他。

何維笑一心想扒室友的校服,意在看他的演出服裝,不過還沒拉鋸起來,劉白的電話就來了,讓路榮行回後台蹲著去。

路榮行和關捷又找道往回溜,回到開間裡,聽見外麵主持人已經宣布了起來,晚會正式開始了。

兒童的快板點燃了館內的第一波熱情,關捷、路榮行和清音的人擠在舞台側麵的空地上看彆人表演。

在注意力被攫取的情況下,時間流逝飛快,一個小時後,主持人終於慷慨激昂地朗聲念道:“……下麵我們有請,由清音藝術學院的同學們為大家帶來的舞台劇表演,奉義,大家掌聲歡迎!”

在台上報幕的同時,路榮行終於肯在秦老師的大力催促下脫掉校服,揚手將它丟進了裝衣服的筐子裡。

被他揉成團的校服在空中劃著弧線,邊翻飛邊展開的瞬間,關捷終於也是第一次,看到了他穿演出服的全貌。

雖然說換衣服怎麼達不到整容的效果,但也有句話叫做人靠衣裝。

人和人之間能有特彆的緣分,衣服或許也不例外。

關捷不知道是因為隻有路榮行沒有化妝,還是因為他從沒這麼穿過,乍一眼看到他這樣,意識裡就覺得非常獨特,和其他穿同款的人都不一樣。

這個演出服看起來有點質感,黑色的麵料上有點珠光,領口、袖口和腰帶上繡了幾片海水紋樣,繡線的顏色不少,但組合出來的主要色調是石青。

它配黑色的衝擊力其實不強,有點太護眼和溫柔了,不如黑金、黑紅和黑白耀眼經典。

但巧的是工作室的那幾套,不是數量不夠就是租出去了,秦老師要是要這個樣式,就隻能拿到黑青這款。

他想著青就青吧,反正花紋隻是細節,觀眾在舞台下麵也不太看得見,隻要袍子是黑的就可以了。

然後最終選擇的這個顏色,居然意外地適合路榮行。

他本來就是個不溫不火的性格,溫潤如玉算不上,有點小偏執,也有些惡趣味,說他像草木更合適,有枯有榮、順時生長。

而且說不清是他少年老成,還是琵琶熏陶的原因,他身上有點難以描摹的古韻,平時看不出來,但搭上這種穿得好了就能長身玉立的長袍,感覺就影影綽綽地出來了。

再說那個發黛的青色,跟他木色的土琵琶也很般配。

如果今天是關捷第一次在這群人裡看到他,那“劉白長得最好看”這個結論,或許就要被推翻了。

而他要是能有燦哥的不吝讚美和文采,這會兒腦子裡大概全是高級馬屁,比如豐神俊朗、翩翩少年。

可惜作為語文作文常年必須打五折以下的化學狗,關捷隻能樸實地用行動來表達。

他,一個堂堂正正,敢於坐在床上吃鍋巴、還不怕鍋巴掉渣的鋼鐵直男,這會兒看他形影不離十六年的鄰居,居然看得目光發直,腦子裡除了一點近似於好看的印象,隻剩下一片空白。

路榮行扔完衣服,立刻就蹲下去取琴了,站起來才發現他盯著自己,嘴巴張著一條縫,看起來呆呆的,不知道在走哪門子神。

身後秦老師拍著巴掌,一疊聲地催著快快快,場務搬著孫雨辰的大鼓,沉甸甸地過來了。

路榮行沒時間跟他說話,抬手推了下他的臉,說著轉身去爬通向舞台的鐵皮台階上了:“發什麼呆啊你,往後退,鼓架子來了。”

關捷的頭在他的動作下,往他推的方向晃了晃。

他在這點帶著體溫的接觸下“清醒”了一點,但又沒有完全回神,訥訥地吭了一聲,朝後退了兩步,退的過程裡又有點想追上去,不過老實地讓路了,站著沒動,隻是看路榮行逐漸走進舞台上刺眼的燈光裡去了。

場務手腳麻利,迅速上去又貓著腰溜下來,關捷踩著鐵皮台階往上,站到了觀眾看不見的幕布後麵。

上一次,他也是站在這個位置,看路榮行表演。

那回路榮行坐在中間,自己還是個小不點,這次他到了對麵的角落,而關捷眼裡也一抹很多想要越過所有遮擋,看清他的專注和追逐。

以劉白為首的舞者按照各自的點位,已經在舞台上擺好了姿勢。

配樂裡的風聲低低地在館內吹開,時急時緩地吹了大概有十幾秒,路榮行突然小拂了三次琴弦,三個錚音連成一聲,裂帛一樣響了三次,沒有預兆又響亮,說提神和嚇人都行。

披著褙子的劉白作為劇裡的男主角,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他練過武術,挺跳起來的動作乾脆而漂亮。

他站穩的瞬間,路榮行又拂了一下,孫雨辰在同時敲了第一個鼓點,這像是一個信號,所有人迅速動作了起來。

奉義的主要舞蹈有四個場次,分彆是練武、戰功和將隕,講述一個武官的生平。

隻有劉白是固定角色,其他人跟著場次變換,從同門換到戰友、敵人再到戰友。

他們腰上那塊布是映著鎧甲花紋的背心,在場次切換的時候套到身上。

為了避免觀眾看不懂,秦老師還做了個投影用的ppt,往舞台的牆上投文字提示。

第一場路榮行彈得都比較慢,重拂重掃用得都少,孫雨辰的鼓點也就幾個,劉白他們的動作裡帶著武術的一些亮相把式,但舞種還是包羅萬象的現代舞。

切進第二場之後,琵琶的旋律地開始加急,路榮行低著頭滿掄滿拂,不停地煞音,孫雨辰的鼓點也密集起來,造出了一種恢弘又悲壯的氣氛。

劉白他們用分解隔開的手部動作,將“鎧甲”迅速套到了身上,接著踩著點位去撿起一早就擺在地上的塑料鍍膜長刀,用舞步模擬衝鋒和廝殺。

跳舞的人滿場跑,晃動身體起起落落,關捷的視線不斷受到乾擾,他移來移去也不怎麼看得到路榮行,後麵乾脆不看他了,隻聽聲音,看劉白他們表演。

當視覺被剝離之後,琴聲裡那些提、掃、煞、絞,在震耳的音量下形成了震動,透過從角落那邊接連而來的木板,不斷傳到關捷的腳下。

等到最後,舞者們拖著刻意拐帶、歪斜的舞步,像是受傷的殘兵在曠野裡逃生。

路榮行的琴聲又慢了下來,一兩秒才彈一下,曲調有點悲,像是在哀歎英雄末路。

然後穿著另一種顏色的“盔甲”的毛子做了個射箭的動作,幕布後麵,場務朝劉白丟了一根道具箭,他像是被射中了一樣按住了它。

這瞬間路榮行猛地又調轉急弦,疾風驟雨地快加掃,孫雨辰的鼓點也連成了串狀,重起慢急落,這陣讓人緊張的旋律持續了將近一分半。

劉白配以流暢的轉身做“踉蹌”狀,其他人配合他,有的甚至在地上匍匐。

路榮行在琴聲拔到最高的點上,突然像是斷電的台式電腦,猛地移開右手按住了琴弦,音響裡的琴聲瞬間刹斷。

劉白在這一聲裡直直倒地,這時舞台上突然熄了燈,孫雨辰配著他砸地的動靜,很輕地擂了下鼓麵。

“嘭”的一聲悶沉泛開,僅剩一個光圈罩住了倒下的劉白。

同一時間,藏在兩邊幕布後麵的場務點了火,長長的引信吐著黯淡地火舌,迅速燒到了提前撒在舞台前麵的冷焰火堆上。

在他倒地幾秒之後,發暗的舞台上燃起了幾堆冒著黑煙的火,黑煙是特意配出來的效果,為了更像戰火連綿後的戰場。

火光亮起的瞬間,台下有人扯著嗓子吼和尖叫了起來,“清音清音”的呼喊和掌聲一起壯大,接著又超越了它,喊得滿場聲浪滔天。

台上的燈從點到麵,帶著層次地重新開了。

這或許不是一個完成度和水平多高的節目,但勝在氛圍造得非常火熱,琵琶超一流的擬聲和穿透效果牽得人的心像是彈琴人手底下的弦,它急你也急。

關捷也被感染得精神亢奮,他踩在由台上所有人共同譜寫出來的壯烈和激烈,激動地莫名所以,看著場務和秦老師在主持人額外的謝幕儀式裡,跑上舞台去和表演的人抱成一團,他昏頭漲腦地也衝了出去。

越過毛子的時候,關捷和他擊了個掌,想抱劉白卻沒他的位子。

路榮行離他最遠,關捷還在往前衝,突然在巨大的嘈雜聲裡聽見有人大聲喊他。

他瞎看了一圈,看見路建新站在舞台下麵,手裡舉著那束花。

關捷會意,跑過去雙手捧了花,興奮過頭地跑向了路榮行。

路榮行還拎著琴,看他眉開眼笑地抱著花過來,明明是代替粉絲在送祝賀,但紅豔豔的玫瑰又有股曖昧的意味。

關捷兜懷就將花塞進了他懷裡,笑得不行,瞥見毛子在旁邊和舉人激情相擁,動作不經大腦,也把路榮行摟住了。

摟完他還是覺得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敬仰和其他情緒無以表達,又去捧路榮行的腦袋,躥起來在他臉上啃了一下。

關捷其實沒想要親哪兒,他就是隨便跳了一下,啃到的瞬間隻覺得有點軟彈,腦筋沒反應過來,本能地先愣了一下。

等重新站好了,看見路榮行一臉剛摸完電門的表情,才嚇得心口猛地一抽,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他剛剛那一口下去,好像是把路榮行在嘴對嘴上的初吻給……親沒了。

路榮行應該也反應過來,開始皺眉了。

關捷心裡的小鼓瞬間打得比孫雨辰剛剛快了n倍,他做賊心虛地舔了下嘴唇,看見路榮行眉毛又是一動,連忙又拿手背飛快地抹了一下嘴巴。

路榮行的臉這下直接黑了。

關捷忐忑得夠嗆,滿腦子都隻有一句話:這回真是烷基八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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