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榮行沒想到他不僅有反轉,還有證據,盯著他的後腦勺琢磨了幾秒,回過味來突然樂了,在想他是不是在實驗室金箔練多了,把眼睛閃瞎了,看人看事一點都不準。
關捷八成是誤會了,所以臉上才有吃驚的表情,至於是誤會了他,還是4班的班花,倒是有點考證的空間。
路榮行為了考證,伸手揪住了他的後衣領,饒有趣味地說:“我跟女生說個話,你有什麼好走的?你就不能等兩分鐘嗎?”
關捷剛剛沒想過這個問題,一聽覺得有點道理,但也不是很稀罕等。
他頭也沒回地聳了下肩膀,試圖解放自己的衣領:“不能,我跑了一天了,累化了都,而且我為什麼要等?我改天找你不也一樣嗎,反正又沒什麼事。”
他越聳,路榮行就捏得越緊,照樣拿捏著他的衣領,逗他說:“萬一改天我又在跟女生說話,你是不是要再來一個改天?”
關捷在心裡腹誹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嘴上酸不溜秋地說:“不一定啊,改天我要是不累,我就等你兩分鐘唄。”
路榮行聽他那語氣,好像他的兩分鐘多珍貴一樣,不過兩分鐘確實誇張了一點,但他的時間確實緊張。
“算了吧,你是大忙人,”路榮行扯了下他的衣領,“星期六下課的時間都在考試,我可不敢讓你等。”
關捷愣了一下,最近考試的星期六就在昨天,連忙回頭看他:“你昨天回家之前,是不是去我教室了?”
路榮行讓他看路,又才接著說:“嗯,去了一趟,看你們在考試,我就走了。”
關捷心口一軟,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無聊。
談戀愛的人哪兒會記得天天窩在科教樓裡的他啊,而且他來也看見路榮行考試了。
平心而論,路榮行去教室找他,白去一趟走了都沒說什麼,自己都碰到他了,還對他憋悶火,關捷在想自己這個態度是邪了哪門子的門,怎麼這麼神經?
明明以前來找他都是很開心和乾脆的,關捷一邊捫心自問,卻因為路榮行在旁邊而集中不了精神,注意力一直往背後飄,沒辦法隻好暫時不想了。
關捷在樓梯轉彎的地方轉過身,有點愧疚地笑了笑,試圖萌混過關:“我剛說不等你,是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路榮行卻不讓他過,一臉戲謔地看著他:“是嗎?可你就是沒等啊,原因居然還是我在跟一個女生說話。”
關捷不忍卒聽地抿了下嘴角,很不想他再提這個莫名其妙、反應過大的錯誤判斷。
可路榮行不僅非要撈起來說,還要說得這麼……亂七八糟。
這話聽起來歧義太大了,好像是自己在跟那個女生爭奪和他對話權,沒爭贏導致吃醋了一樣。
“吃醋”這個字眼在腦海裡冒出來的瞬間,關捷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自己這樣,是因為吃醋嗎?
有點像,但是不正常,哪有吃兄弟追求者的醋的?一般不都是使勁兒撮合,巴不得兄弟能抱得美人嗎?
關捷驀然反省了一下,絲毫沒覺出自己心裡有什麼撮合的念頭,可為什麼不願意祝福他?
因為那女生不好看嗎?
關捷瞬間否掉了這條,他還沒那個賊膽,敢無中生有地詆毀彆人。
雖然隻看到了一個側臉,但那女生感覺應該是好看的,不然也不會和路榮行有登對的感覺。
然後又登對,又不認識,沒法拿人品來說事,按理來說關捷沒有反對的理由,所以分析下來,問題隻能出在他自己身上。
他不希望路榮行找女朋友,怕落單這個理由,在剛剛吃錯藥的反應過後,已經漸漸搪塞不過去了。
落單了他會孤單和無聊,但是不會針對路榮行,因為沒道理,正常的朋友也不會乾這種事。
可剛剛他切實乾了針對的事,不僅拿話嗆路榮行,這瞬間回想起來還有點陰陽怪氣的,自己憑什麼又為什麼這樣?
那些因為競賽而強行被掐斷的煩惱,此刻在疑似吃醋的春風裡瞬間再生,它們亂麻似的糾纏在一起,千頭萬緒自生自滅。
關捷恍惚之間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可當中一個念頭憑空閃現的時候,他又渾身一震,在間不容發的片刻裡捕捉到了它。
是……是因為自己是變態嗎?
樓梯間裡有點暗,關捷陡然被它嚇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可以愉快地和劉白、孫雨辰當朋友,可輪到自己,這個完全悖離了自己十幾年自我認知的可能性,轟得他簡直是六神無主。
李愛黎一早就念叨起要抱孫輩,路榮行又對他掏心掏肺,他、他到底整天都在想什麼東西?
他想否認,可腦子裡雜亂無章,突然什麼理由都找不到了。
關捷又驚又怕,抬起來的視線裡,眼珠子細微地抖顫,晃出了明顯的驚嚇和倉皇。
路榮行原本在默默欣賞他臉上的窘迫,看了幾秒見他先愣後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整個人突然抖了一下,表情轉眼低落下去,變得好像要哭了一樣。
路榮行懵了一秒,直覺像是出了事,剛想開口問他。
關捷卻突然用一種眼底有淚光在淌動的目光看過來說:“我想多了,我的錯,下次你跟誰說話我都等你,你……”
他想說你彆笑了,尤其是這麼看戲似的、不懷好意的笑。
不過他還沒開口,路榮行臉上的調侃已經收起來了,習慣性地伸手去揉他的頭:“錯什麼了,我逗你的,不等就不等,我去找你,我來等你,行了吧?”
關捷看見他伸手就想躲,可路榮行的語氣又太溫柔了,他沒舍得動,鼻子瞬間被情緒衝酸了。
知道不對了還不躲,他還叫什麼關捷啊,乾脆改個名字,叫作大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