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榮行回到學校,在去琴室的路上突發奇想, 給劉白打了個電話。
一夜之間, 關捷從鄰家小弟變成了喜歡的人,這個交情上的質變雖然不至於嚇到他, 身體上接受得也挺自然,但路榮行也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對事基本有自己的判斷。
早先通過自身的經曆和了解,他已經接受了同性戀也是正常的人結論, 而如果不是經曆重大的挫折,讓一直都很穩重的他自卑,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既然正常, 關捷的那些和變態相關的忐忑和不安, 在路榮行這裡幾乎都沒有, 他最多是被突然驚了一下。
然後這種吃驚,昨晚又被淹在了關捷的崩潰和消沉裡。
事後路榮行回到房裡,一個人在黑燈瞎火裡思索,往事沒法全部記清,但那些旖旎曖昧的時刻, 卻奇妙地都留在了腦海深處。
他每回想起一幕,就會進一步地恍然大悟,原來當時的古怪和不自在,都是源自於理智和本能之間的誤差。
他喜歡關捷這件事,在意料之外, 也在情理之中。
路榮行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他也不想反駁, 關捷最近需要人安慰,他的包容和耐心就跟著水漲船高,想要給這個初逢打擊的鄰居很多的陪伴。
而且在路榮行看來,感情也沒有高下之分,隻有真不真誠。
他不真誠嗎?
路榮行捫心自問地想了半宿,覺得自己還是挺認真的。
他這一顆心長得跟鐵樹一樣,快二十年了,才突然開了這麼一次花,彆人看起來或許離經叛道,可路榮行自己覺得挺好的。
關捷很好,喜歡他也很好。
這個人陪他渡過了至今為止的所有時光,未來要是也能一直呆在一起,路榮行對這個設想的答案是他很願意。
至於彆人覺得怎麼樣,他並不是很在乎,而父母會有什麼感受,這個疑難在關捷成為他的誰之前,路榮行也考慮不到。
坐上大巴,路榮行一直在想,他的問題就在於沒有問題,隻要關捷點頭,他能立刻完成牽手成就,可是關捷那邊呢?
根據他十來年的印象,關捷一到女生麵前就收斂和局促,初中也有個關係好的女同學,他應該是喜歡女孩的,那自己揣著這種心思,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嗎?
關捷連不小心碰到他的嘴都要擦嘴巴,真要是更進一步,來個舌吻什麼的,路爾摩斯推測他可能會直接嘔吐。
所以怎麼看,性向隔離和種族隔離一樣,都充滿著悲劇的色彩。
但讓路榮行就此打住異心,那也不現實,他能把一開始沒興趣的琵琶練上十幾年,對於自己感興趣的人,斷然沒有原地放棄的道理。
橫豎他都會爭取一下,隻是這個方法和時機還完全不知道在哪裡。
路榮行初到基佬的寶地,迫切需要一些直變彎、彎變球、直彎相互轉換的現實案例,來加深一下他勢要把關捷忽悠到手的決心。
他左思右想,想起已經金盆洗手的劉白在這方麵算是前輩,於是心裡就在琢磨,不知道劉白有沒有碰到過,心動的選項是直男這種同性相斥的世紀難題。
然後心動了就要行動,路榮行換上公交之後,站在走道裡撥通了,聽見對麵“喂”完之後問道:“劉白,你在不在學校?”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劉白正在當他的24孝好親哥,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給他的妹子準備午餐。
9月份他將劉諳從外麵接回來,這王八羔子把身體熬得稀巴爛,先是肝功能異常,後是黃疸,斷斷續續輸了兩個月的液,才把體內high得要死的病毒活性壓下去。
劉白連帶著他早死的爸,和他不管事的媽,一起被看病看到認識的醫生批得狗血淋頭,讓他盯著病人臥床休息。
但劉諳長了張公主的臉,骨子裡可能是個丫鬟的命,她根本臥不住,大早上就起來了,關在屋裡不知道在乾什麼。
而且她進去了就鎖門,臥不臥床的,劉白根本管不了她,隻能趁在家的時候,給她弄點有營養的飯菜。
手機就在兜裡,劉白摸出來接通了,用頭和肩膀夾著手機回話:“在,有何貴乾哪您?”
路榮行原本是打算叫他出來談談人生,順便一起吃個蓋澆飯什麼的,但耳朵裡先聽見了對麵油鍋在炸的動靜,頓了一下,把順便去了,隻說:“我有點事想找你聊聊,你今天下午2點之前有空嗎?”
“有,一大把的空,我吃完飯就沒事了,”劉白往鍋裡倒了盤蝦仁,嗆出了老大的一道噪聲,他在煙火氣裡說,“你呢,吃了嗎?沒吃就過來,邊吃邊聊。”
路榮行待聊的話題是,看上直男了是該上還是該退,可他家還有個可以說是關捷師姐的存在,路榮行不敢去,婉拒了:“下回吧,我吃了早中飯來的,2點之前我都在琴室,你家裡忙完了就過來找我,行嗎?”
劉白是個性情中人,很不喜歡勸來勸去那套,乾脆的不行:“行,你掛吧,我這邊騰不出手。”
路榮行掛斷的時候,聽見他在那邊關係紊亂地喊,出來吃飯了劉大哥。
同一時間,主臥裡的劉諳大哥“好”了一聲,將筆夾進在看的書頁,合上了高三下冊的數學課本。
國初她拿了個省二,沒進省選,沒有遭遇碾壓,將考砸的鍋往感冒上一甩,信心妥妥的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