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倒不用所有人齊刷刷上陣了,每家每戶都出五人,宋家是老宋頭父子四人加上老二媳婦兒,畢竟隻有她不用奶孩子。早早的出發,又因為人多力量大,一天之內就將所有的公糧交了上去,還得到了上頭的表揚。
宋衛國沒忘記他媽叮囑的事兒,打聽清楚後,晚間回來告訴她,情況比原先猜測的更加嚴重。
卻說附近一帶,儘管糧食是比他們大隊晚熟了些,可其實也沒晚幾天,地裡的糧食差不多都收割上來了,正在壩子上曬呢。誰知暴雨說來就來,壩上就留了兩人看著,等其他人急吼吼的從地頭趕過來,說啥都晚了。糧食直接被衝了個一乾二淨,留下一幫人在暴雨中抱頭痛哭。
地裡頭倒是還剩了點兒,可就那麼點兒連交公糧都不夠,管啥用?而且,今年交不上公糧,那就得先欠著,來年接著補!
趙紅英抱著喜寶坐在床沿上,從聽了個開頭就開始皺眉,等宋衛國說完了,她又吩咐:“你明個兒去問問建設,咱們隊裡啥時候分糧食?等分完了,你給你妹子送兩袋去。”
他們生產隊是肯定餓不著,頂多就是沒精細糧食吃,單混個肚兒圓還是容易的。可城裡就不同了,彆看月月都有供應,可要是限糧了,就是淩晨兩點去糧站門口排隊,都未必能買到供應糧。
“好,我明個兒一早就去問。”宋衛國點頭答應了,橫豎生產隊大隊長趙建設就是他舅家的表哥,平日裡也沒少打交道,再說分糧嘛,遲早都要分的,就趙建設那性子,隻怕巴不得早點兒分完早點兒了事。
還真彆說,事兒就是這樣的。宋衛國第二天在村裡轉悠了一圈,回來就告訴趙紅英,等午飯後就開倉分糧。
說起來,糧食也分好幾種,他們生產隊有好些田地在半山腰上,不適合種麥子,隻能種一些土豆紅薯之類的粗糧。不過粗糧也有好處,那就是量多,五斤粗糧可以抵一斤細糧。依著工分來算,今年是四個工分換一斤細糧或者五斤粗糧。
話是這麼說的,可這年頭填飽肚子尚且不易,誰家願意要細糧了?恨不得全都換成粗糧。
生產隊大隊長趙建設一早就統計好了交完公糧後的糧食總量,規定每人都是五份粗糧搭配一份細糧。當然,等分好糧食後,社員私底下再交換,他是不管的。偷
偷賣糧食,那叫投機倒把,但以糧易糧卻是完全被允許的。
分糧,永遠是社員最高興的時候。尤其他們今年大豐收,哪怕是工分少的人家,分到糧食也夠一年吃的了。一想到接下來用不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大家夥各個都是喜笑顏開的。
糧食都被曬得乾透了,實打實的份量,所以即便份量很重,占的地方倒是不多。各家各戶都不是頭一回分糧食了,或是拿麻布袋子,或是背著細竹簍子,輪到誰家都是顛顛兒的上前核對,就算知曉肯定有自家的,也生怕慢人一步。
他們這兒每人的標準口糧是按照壯勞力、婦女、老人、孩子,各有不同。
宋家上下四個壯勞力四個婦女還有七個娃兒,本來就能分到不少糧食,算上粗糧那就更多了。隻可惜不讓全換粗糧,不過想想其他生產隊,就沒啥好抱怨的了。
有趙建設這個趙紅英娘家侄兒在,宋家人才剛到糧倉不久,就被叫上前分糧食了。這明著給他們好處是不行,可給些方便卻是沒問題的。其他社員還在排隊等著呢,他們已經肩挑手抬的往家裡運糧食了。
瞅著堆了小半個屋子的糧食,宋家上下都高興得很,尤其是趙紅英,她隻是跟著一道兒去分糧食了,家裡壯勞力多,並不用她親自上陣運糧食。因此,她早一步回到家,摟著喜寶就這麼看著兒子兒媳把糧食擺放齊整。
“這些細糧該是夠了…”趙紅英低頭盤算了一陣子,大概估摸著夠吃了,又想這細糧換粗糧難,粗糧換細糧可不是容易得很嗎?索性也不算了,真要是不夠吃了
再跟人換也來得及。
想到這裡,她往喜寶臉上親香了好幾口,越瞧越高興,笑得連牙豁子都露出來了:“奶奶的喜寶喲,快快長大。等出了牙,奶奶給做麵疙瘩,咱們喜寶頓頓喝稠粥、吃包子餃子。”
宋家眾人有點兒懵,趙紅英聽著沒聲兒了,扭頭一看。好家夥,兒子兒媳都跟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裡,她登時臉子一拉,沒好氣的嚷著:“衛國衛黨衛民,你們仨明年給我好好乾,多掙點兒工分,聽見沒!”
噴完兒子她還不歇氣,又將炮口對準了兒媳,“還不趕緊做飯去!杵這兒當門神呢?給老三家的做個糖水蛋,可彆給餓斷了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