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宋衛國和宋衛黨沒錢啊!
瞅著倆蠢貨兒子,趙紅英真想一巴掌拍飛了他們:“早十年前就跟你們說了,要攢錢給兒子娶媳婦兒,你倆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當我的話是放屁對吧?反正彆指望我拿衛軍的錢填進去,這是你們的兒子,不是衛軍的!”
“我知道了,媽。”
“嗯,我會想法子湊錢的。”
難兄難弟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裡的無可奈何。
就眼下來看,宋衛國比宋衛黨更發愁,好歹他二弟就一個兒子,閨女的話基本就不用犯愁了,有工人身份在,每個月還有工資拿,不愁嫁不出去。當然,他的倆閨女也不用愁,哪怕春麗現在還在上學,等畢業了自然能賺到錢的。可兒子呢?
強子、毛頭,還有臭蛋也是他兒子。
就在這時,毛頭猛的開腔:“爸你管好大哥就成,不用管我,我真怕一不小心愁死你。你也不用管臭蛋,他自個兒有工資。”頓了頓,他砸吧砸嘴,充滿了感概的說,“照這麼看來,大哥最像你哦!”
宋衛國舉起筷子就要抽毛頭,沒等他打到,毛頭已經跳開去了:“拿乾淨的那頭打我!”
還打個屁啊,氣都要被氣死了。
可再生氣,宋衛國還是得想法子給最像他的強子湊錢娶媳婦兒。這麼一想,好
像強子比毛頭更可惡。
沒等宋衛國兩兄弟想出法子來,強子和大偉先開溜了,他倆主動承擔了送弟妹上學的重任,為的隻是想叫耳根子清靜些。哪怕隻有一天也好啊!
然而,命中注定,他倆沒法清靜了。
“你倆要趕緊討媳婦兒啊,好叫奶早日抱上曾孫子。”毛頭一路上嘴皮子就沒有停下來過,嘀嘀咕咕的一直在說話。光說話也就算了,他還戲癮上來了,學著隊上的那些大娘大嬸大嫂們說話,“…我娘家侄女小芬啊,打小就勤快,一刻都閒不下來,洗衣做飯喂雞喂鴨,拉拔弟妹,你家強子要是娶了她,往後你就享福啦!”
“啦你個頭!你信不信我揍你?”強子好氣啊,從離家到現在,毛頭隻一個勁兒的消遣他,從沒有說過大偉。
如果這就是兄弟愛,請恕他承受不起。
“要不你也跟奶借點兒錢?”毛頭完全不怕威脅,不過他始終認為他爸沒啥本事,可再沒本事,那也是親爹啊,愁死了親爹他就沒爹了,“彆為難咱爸了,這是你娶媳婦兒,當然要你自個兒攢錢。”
強子舉手投降:“行行行,我回頭就去問問奶,可覺得她一定不會借我錢的。”
“為啥?”不單毛頭了,連一直沒咋開口光顧著看戲的喜寶和大偉都忍不住問了出來。
“因為我還不起啊!”不敢相信這麼簡單的道理,弟妹們居然都沒參悟透,“你們真以為她是因為三嬸不會寫借條,才死活不借錢的嗎?分明就是不相信三嬸能還錢!”
喜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忍不住幫著出了個主意:“強子哥你可以跟我借錢,奶每回都有給我零花錢,我借你錢蓋房子娶媳婦兒。”
一旁的大偉終於忍不住了,直接笑倒在地上,氣得強子衝上去就摁他的腦袋。喜寶忙上前製止:“大偉哥,我也可以借錢給你啊!”
強子和大偉齊齊冷漠臉。
並不想借你的錢,謝謝!!
…
被兩個哥哥同時拒絕了,喜寶隻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回了學校。她本來就是個傻孩子,一回到學校後,就很快投入了學習氛圍裡,徹底將哥哥們要娶媳婦兒這個事兒,拋到了九霄雲外。
殊不知,老宋家那頭還在犯愁。
宋衛國擱在隊上,好歹也算個人物,起碼每個月都有補貼可以拿,一年下來也能攢下個十來塊錢。彆看這錢是不多,可鄉下地頭也沒啥需要花錢的地方,他當上乾部已經有十來年了,在外人看來,怎麼說也該有個七八十塊了吧?
可惜,真的沒有。
強子和春梅上學花錢不多,小學時幾乎沒花什麼錢,三年初中在公社念的,兩人加一塊兒估計也就五六塊錢。可春麗就不同了,哪怕再怎麼節省,一年下來也要花上二十塊錢,她已經念了兩年半了,加上之前念初中也花了錢。還有臭蛋和毛頭,多少家裡也是貼了些的。
張秀禾掏空了壓箱底的錢,也就隻湊出了五塊錢。
五塊錢下彩禮是肯定夠了的,一般人家也就花個兩三塊。可要是算上蓋房子的錢,那是絕對不夠的。隻蓋一間屋子,也得至少準備六七塊錢才行,這還是不算家具被褥的。
大房那頭尚且如此,二房倆口子險些沒把頭發給揪禿了。
比起至少每個月都有進項的宋衛國倆口子,宋衛黨和王萍是真的沒轍兒。先前供倆孩子上小學和初中,已經是宋衛黨四處打零工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也虧得他會點兒木匠手藝,加上他能賣力氣,泥瓦活兒也能幫著乾點兒,要不然連倆孩子的書本費都湊不夠。
咋辦呢?
兩兄弟忙著犯愁,張秀禾和王萍這倆妯娌跟著抓瞎,正好這會兒還不到春耕,這倆得閒了就對著歎氣。偏偏,隊上的其他人家不這麼看,就覺得老宋家特彆有錢,上趕著來說親。
要不是因為春麗還沒嫁人,隻怕連春梅和春芳都能被惦記上。得虧他們這一帶
有姐姐沒嫁,不給妹妹說親的規矩,當然規矩也不是死的,如果真的躍過了姐姐,先說妹妹,那就代表著姐姐樣樣都差,屬於基本上要砸手裡的那種。
春麗當然不差,所以隊上的人就算心裡再怎麼著急,也隻能先忍著不說,不然就趙紅英那脾氣,能直接把人給罵出來。埋汰誰呢?!
順便提一句,袁弟來又開始陰謀論了,她不管二房咋樣,就隻管死盯著大房,看看張秀禾有沒有挪用臭蛋的錢給強子娶媳婦兒。當然,照目前看來,還沒有。
因為家裡太熱鬨了,一周後,春麗特地來初中部找弟妹:“你倆這周彆回家了,需要啥東西,回頭我給你們帶。不單這周,下周也一樣。”
“出啥事兒了?”喜寶驚訝的問。
毛頭翻了翻眼皮:“不用問我都能猜到,肯定是大哥和堂哥又惹事了。咋的?那些人還沒死心?他們不知道那倆娶不起媳婦兒?”
“一天沒定下來,他們就不會死心的。”春麗沒好氣的戳了毛頭一腦門,“你等著吧,回頭就輪到你了。”
“那也該先輪到你!”毛頭很凶的懟了回去,可立刻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了,眯著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春麗,“大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偷摸著找對象了?”
喜寶一下子跳了起來:“真的嗎?”
“你聽他瞎說!”春麗氣得舉手要打毛頭,可毛頭壓根就沒躲沒閃,一副吃準了她不會真打的無賴模樣。這下,她更生氣了。
偏偏喜寶還跟著湊趣:“哥他才不會瞎說呢,他每回說誰找對象了,那人回頭就結婚了。”
“那是知青!”春麗氣壞了,可她越生氣,倆小隻就越來勁兒,哪怕是對此並不怎麼敏感的喜寶,這會兒都忍不住打量起姐姐來了,看得春麗忍不住心頭一陣陣發虛。
毛頭拽了喜寶一下,笑嘻嘻的湊到春麗跟前討好賣乖道:“大姐,我不逗你了,我剛才跟你說笑來著。對了,你過來就是叫咱倆彆回家是嗎?成,我記住了,喜寶也記住了。”
“嗯,那我先走了。”春麗也不想再繼續這個危險的話題了,趕緊轉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可惜因為心虛的緣故,她始終沒有回頭瞅一眼。要是她回頭的話,就能發現,她那能耐的弟弟毛頭正笑得一臉的詭異,一副即將要發大招的恐怖模樣。
等春麗走遠了,毛頭才對喜寶說:“大姐肯定有情況,可咱們不能打草驚蛇。”
“那咋辦?”
“偷摸著暗中調查啊!對了,我記得咱們班上有好幾個人哥哥姐姐都在高中部吧?我這就去打聽打聽。”毛頭沒給喜寶派活兒,主要是喜寶真的不善於打聽消息,他隻是叮囑事先彆透露口風,最好是跟誰都彆說。
喜寶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毛頭的實力不容小覷,也不知道他是咋運作的,沒多久,班裡就有好多同學主動探望了各自的哥哥姐姐,當起了小特.務。先不提那些哥哥姐姐被親弟妹弄得一個頭有兩個頭,總之,雖然費了點兒工夫,可最終毛頭還是掌握了全部的情報。
在第二周放假時,毛頭就來找喜寶分享情報了。
“大姐果然在學校裡找了個對象,不過我瞅著還成,雖然長得沒我好看,可其他的…”
“長得沒你好看?!”喜寶表示她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無比驚悚的看著她哥的那張黑臉,連連倒抽涼氣。
毛頭確實是一張黑臉,字麵上的意思,不是說他正在生氣或者咋的。聽到喜寶這話後,毛頭也不覺得有啥問題,隻是點了點頭:“對啊,他沒我長得好看,可其他方麵還是可以的。我打聽到,他也是從咱們初中部升到高中部的,小學的情況我不知道,可起碼初中高中,他回回考試都是第一名,還是班長兼語文課代表。家裡條件也不錯,他家就倆孩子,他跟他姐姐,可他姐姐已經嫁出去了,還是嫁到了臨縣,就是咱們倆姐上班的那個縣裡。然後吧,他爹媽也是有正經工作的,他爺奶都已經退休了,休息在家還能領退休工資呢!”
“等等,哥你打聽這些東西乾啥?”喜寶聽了半天,可惜那些話都沒在她腦海裡紮根,她滿腦子就是一句話“長得沒毛頭好看”。光這句話,就已經很嚇人了。
“不打聽這些,我回頭怎麼跟奶告密啊?”
喜寶認真的想了想,好像也沒錯:“那你都打聽清楚了?”
“對,我還弄到了那人的家庭住址。他就是本縣的人,沒住校,每天都回家,還時常送大姐回家。”毛頭危險的眯起了眼睛,“還特彆有心計的避開我倆!可真能耐啊!”
“再能耐還是被你弄清楚了底細。”喜寶皺了皺眉頭,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要是我以後找對象了,你也會這麼乾嗎?”
“我打死他!!”毛頭差點兒沒驚得跳起來,嫁姐姐跟嫁妹妹的情況是不同的,不過說真的,如果是他那位大兄弟的話,就另當彆論了,可其他人絕對沒那麼容易過關。
再看喜寶,一臉的若有所思,毛頭頓時急得直跳腳:“喜寶你說,你看上班裡的誰了?我這就去打死他!”
“沒啊!我隻是在想,以後得找個抗揍的。”
“你是認真的?”毛頭氣得直瞪眼。
“先說大姐吧,反正我還小。”喜寶回憶了一下毛頭剛才說的那些話,直覺告訴她,她奶應該不會反對的,不過如果對方不是學生,而是已經有了正當的工作,估計通過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
毛頭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他打算先跟家裡人通個氣。
注意了,是通氣,而不是告密!!
唯一叫毛頭覺得可惜的是:“我一直想要個比我好看的姐夫。對了,喜寶你以後找對象,一定要找個好看的。”
“嗯,找個比你好看的。”喜寶心有餘悸的保證道。
等又兩周後,春麗過來通知他們,該回家了。
之所以可以回家了,倒不是家裡的熱鬨徹底平息了,而是因為春梅和春芳要回家了。
畢竟是在臨縣,又不是隔著千山萬水的。再說倆小姑娘頭一次離家,哪怕有個伴兒,家裡人也是提著顆心的。所以當時就說好了,一個月後回家一趟,而且叫她倆坐車回來,不要圖省錢走路回家。
於是,等喜寶他們回家後第二天上午,就看到了坐早班車回來的春梅和春芳。
“奶!我們發工資了,十九塊錢!”
“奶!還你錢,剩下的還可以給哥哥們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