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翻譯們都被使喚得團團轉,早先還有空抱怨吃食不合胃口,之後連抱怨的時間都沒有了,甚至每天吃飯都是緊趕慢趕的,每天都累得幾乎要暈過去,第二天又得早起繼續乾活,所有人都神經緊繃,唯恐出丁點兒紕漏。
除了喜寶。
要是光清閒也就算了,畢竟他們這些擱在國內也都是天之驕子,如果隻是想偷懶,那索性彆爭取這次機會。叫人最不爽的一點就是,喜寶閒歸閒,鏡頭一點兒也沒有少,哪怕預賽和半決賽都沒有公開直播,可他們這邊還是拿到了當時的錄像,喜寶全程陪伴在臭蛋身邊,半決賽時,
臭蛋更是一衝過終點線,就直奔喜寶而去,把特地去重點接他的教練無情拋棄了。
錄像裡,這一段特彆清晰,畢竟終點線兩旁都是有攝像師扛著攝像機追尋選手的。自然,臭蛋高高興興奔向第一排觀眾席的一幕,也被攝像機忠實的記錄了下來,同時出境還有跟他長得極像的喜寶。
負責翻譯配字的翻譯同學,好死不死的就是被喜寶頂替了的那個,她原本是跟隨遊泳隊的,隻是很不幸,她跟隨的那隊早不早的全軍覆沒。人家運動員們早早的歇著去了,她又被緊急調撥出來,乾一些音頻轉文字的文案工作。累也就算了,關鍵這個算是真正的幕後工作人員,即便乾得再多,上頭也不會知道半分。偏生,她還不能不乾,或者消極怠慢,這做得好了上頭不會記她的好,可但凡出了丁點兒紕漏,絕對分分鐘派人替了她。
心好累,好絕望,這些原本都應該是屬於她的鏡頭啊!!
儘管明知道臭蛋不大可能在決賽裡獲獎,所以預賽和半決賽的鏡頭,應該是不會出現在其他國家的轉播裡,可他們國內呢?好歹也是頭一次進入男子百米決賽的選手,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些畫麵回頭配上字幕後,一定會在國內各大電視台循環播出的。
有時候吧,想得越多越心塞,可不想也不可能,真正無欲無求的人,也不會想儘辦法削尖了腦袋也要鑽進代表團裡。
當然,喜寶是個例外。
又是一天繁忙的工作結束後,京大女同學合住的賓館房間裡,所有的女同學都已經躺倒了。累是很累,渾身的骨頭就好似被打斷後又重組一般,累得連坐直身子都顯得那般吃力。可等真正躺下來後,腦子卻相當得活躍,畢竟這段時日裡,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她們原先想都想不出來的。
“難怪人家常說,出來了才知道世界有多大…我讀完下一學年後,打算出國留學。”
“我也是,以前還想著出來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該有多辛苦呢,現在我知道了,就算再苦再累我也想出國。對了,你們呢?”
睡不著就隻能聊天了,都想著,興許聊著聊著,就有睡意了呢。
不幸被喜寶頂替了的那位,其實已經聯係好了國外的學校,依著她原本的計劃,參加完這次奧運會後,順勢回國一趟,辦完最後的手續,就可以出國留學了。而奧運會的這次經曆,既能在她的履曆裡添上光彩的一筆,同樣也能幫助她在美國學校裡儘快立足。誰讓人家老美的高校格外看重這些課外活動呢?
聽著耳邊同學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她很想不屑的反駁,可最後還是把炫耀的話給咽了下去。
有啥好驕傲的?人家宋言蹊什麼都沒做,什麼都得到了。
她倒是真沒想嘚瑟,架不住平日裡嘚瑟得太多了,這會兒就有交情好的幫她說了:“你們知道個啥?嚴同學早就已經敲定了留學的學校,還是美國常春藤名校之一。”
一句話,立馬引爆了全場,哪怕在場的多半都是家境優渥、後台硬實的,這有資本留學不算稀罕,能考上常春藤名校之一的,卻真的是少之又少,也確確實實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同一屋原本有九人,因為喜寶搬到了臭蛋隔壁,剩下的就隻有八人了。而這八人裡頭,其實隻有劉曉露是大二
的,其他無一不是大四或者乾脆就是研究生級彆的。
不出意外的,劉曉露從到了奧運會第一天起,就被大部隊隔離在外。好在,她性子也強硬,尤其在頭天剛到就被群毆現場嚇了個半死後,之後索性破罐子破摔,人家讓她乾活她就乾,不讓她乾就閒著,橫豎她隻是來見見世麵的,既沒想過進外交部,也沒打算出國留學,隻要履曆上有隨隊參加奧運會這一行字,她就算是賺了。
再說了,已經到這地步了,劉曉露算是看透了,她那舍友宋言蹊就是開了掛的人生,堂弟是國家隊的頂梁柱,還有個更能耐的老將軍孫子上趕著追求,哪怕宋言蹊暫時沒感覺到,可說真的,所有隨隊的都知道了,想來也快了。
畢竟,烈女怕纏郎嘛!
抱著這樣的想法,劉曉露很乾脆的站到了喜寶那一邊,也因此無論這邊說了喜寶什麼壞話,她要麼裝作沒聽到,要麼直接懟回去。當然,通常情況下,隻要彆人沒有指名道姓,她還是裝聾作啞的時間比較多。
可她忘了一件事兒,烈女怕纏郎這句話是沒錯,然而喜寶不是什麼烈女,她隻是缺心眼兒。目測,就如今這種
狀態,謝少的追妻路尚且遙遙無期。
夜談會漸漸的還是歇了,說到底她們這幫人都是前程無憂的天之驕子,背後說人閒話是無所謂,可犯不著拿自己的前途去開玩笑。就連被喜寶頂替了的那位嚴同學,也隻是謙虛的表示,留學是家裡人的意思,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又暗指他們這一行人裡,比她出息的多得是。
說的自是喜寶,可卻沒人搭腔。
借刀殺人誰不會,然而誰又有膽子真的豁出去乾呢?更彆提喜寶如今吃喝拉撒睡都在田徑隊,而整個代表團裡誰不知道,田徑隊是門禁最嚴格的一個,就連其他隊的運動員想過去,都難如登天,想搞事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偷雞不著蝕把米這種蠢事,這不國內就有倆呢,一個被記了大過留校察看,另一個等九月份開學了,還得重讀大二。
而最叫人嫉妒的,反而不是這些個事兒,而是謝少正在追求宋言蹊。
出身高,相貌好,學曆工作樣樣出挑,外加還捧著一顆癡心追了一路,整個代表團上下全都看出來了,唯獨被
追求的還茫然無知。
這不僅叫人尷尬,還令人嫉妒。
京大女同學所在的屋裡,漸漸沒了聲音,就是臨進入夢鄉之時,不知道誰嘀咕了一聲。
“聽說田徑隊今晚要搞慶祝會,不知道謝乾事會不會去…”
去啊!當然去!!
按理說,這種內部的慶祝會沒他什麼事兒,也不是說沒有資格,而是兩邊壓根就不沾邊。更確切的說,整個國家隊體育代表團這邊,就沒謝少啥事兒,他原本隻需要在出發前幫著確定一下翻譯人選,核對完名單後,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隻是礙於喜寶在其中,他才特地轉托了不少人,硬生生的把自己塞到了隨隊名單裡。
這麼說吧,本來就是打醬油的,打完醬油就可以回家做飯去了,這邊就沒他什麼事兒了。結果,人家愣是厚著臉皮跟了上來,盤算著出國有大半個月時間,還愁搭不上話?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簡直慘不忍睹。
誰能想到京大的高冷女神宋言蹊,居然有個在國家田
徑隊的弟弟?
謝少事後了解了一下,得知那個宋濤隻是她的堂弟,可這年頭鄉下人多半都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生活的,所以堂弟跟親弟也沒啥區彆了,橫豎都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
有個田徑隊的堂弟,還是隊裡的頂梁柱,在所有人全軍覆沒的檔口,就他一人殺出重圍進入了決賽。饒是謝少出身極高,也不能在這檔口礙事兒,非但不能礙事兒,還得全力支持,這就很蛋疼了。
在得知田徑隊打算提前開個小規模的慶功宴後,謝少二話不說就跟那頭搭上了話,硬是擠進了內部小名單裡頭。說起來,連進入代表團隨隊工作人員,靠的都是他自己的人脈,偏偏這一回,不得已的用上了祖父的名頭,這才得以如願。
是如願了,如願進入了田徑隊內部的慶功宴,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喜寶沒參加慶功宴,算算來到國外已經一周時間了,她都沒能跟家裡人有過任何聯係。今天下午,生活老師告訴她,代表團這邊有些會提前回國,可以幫忙帶信帶東西,到時候會統一交給京市體育基地那邊,讓那頭再幫著寄
出去。
一聽說能跟國內聯係上了,喜寶高興的接過生活老師給的信紙信封,她隻需要把信寫好,再在信封上寫全地址和收信人,之後就沒她的事兒了,京市體育基地那邊會幫著郵出去,郵費全報銷。
也是到了這會兒,喜寶才明白,為啥臭蛋每個月的工資補貼全寄回家了,他還是有辦法寄大包小包過來,敢情這都不用他出郵費。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臭蛋壓根就不知道寄信寄東西需要花錢。
這廂,謝少費勁千辛萬苦,總算是如願的去了慶功宴。
那廂,喜寶坐在她臥室裡的書桌前,一筆一劃的寫著家信。
兩人直線距離倒是不遠,隻是至少在今晚,沒有相見的可能性。倒是臭蛋見到了這個一直追求自家姐姐的高乾子弟,然而,尷尬之處在於,他什麼都不知道。
好在,臭蛋知不知道無所謂,謝少知道就行。
在確定了喜寶並未出席慶功宴後,謝少無奈的將目標放在了臭蛋身上。偏偏,這場小型慶功宴的主角就是臭蛋
,所有人都在想辦法跟他打招呼,謝少愣是排了好久的隊,才勉強排到自己。
——這輩子都沒受到過這般冷遇。
——為了宋言蹊,他忍了!
然而,謝少並不知道,就算他跟臭蛋打過了招呼接上了頭,也並沒有任何意義,都不需要過了今晚,轉個頭,臭蛋就把什麼都忘記了。
等慶功宴結束後,臭蛋回到套房裡,喜寶早已把寫好的信交給了生活老師,信裡詳細的寫了她在國外的見識和經曆,當然也沒忘誇臭蛋有多厲害,順便問候了全家人。為了儘量不給國家隊的工作人家造成麻煩,她隻寫了一封信,收信人是電器行的強子,再由強子支會老家的人。
剛洗漱完畢,喜寶就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出來一看,臭蛋回來了。
“姐!”臭蛋一臉驚喜的看著剛從衛生間裡出來的喜寶。
為了避免接下來聽到讓自己心塞的話,喜寶果斷的打斷了臭蛋接下來的話,直接問他:“慶功宴好玩嗎?晚飯都吃了什麼?”
臭蛋一臉茫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好玩,好吃,我困了。”
“嗯,明天還有訓練,後天就要決賽了,是應該早點兒休息。”喜寶讓開了路,指了指衛生間的門,催他趕緊去洗漱。
運動員的慶功宴還是很有分寸的,完全不存在勸酒之類的環節,當然酒還是有的,隻是不勸,愛喝喝不喝拉倒,畢竟宴上還有領導們。而臭蛋是絕對滴酒不沾的,他連飲料都很少喝,通常隻喝半溫的水,無論是飲食習慣還是作息都是最健康的那一種。
這不,他從慶功宴回到賓館房間裡,也不過才晚上八點半。
等洗洗涮涮收拾好,躺倒睡下後,剛好九點整。
及至第二天早上五點,臭蛋精神抖擻的起了床,八小時的充足睡眠時間,讓他比尋常人體質更好,精神頭也格外得好。
喜寶也是如此。
而接下來,就該是日常訓練了,雖說明天就是決賽了,可該做的訓練還是不能落下。畢竟,一味的休息並不利
於保持最佳狀態。
轉眼,就到了決賽當天。
男子一百米決賽,本來就是萬眾矚目的,哪怕早先被射擊隊搶走了風頭,這都隔了幾天了,注意力自然又回到了田徑隊這一邊。因此,決賽當天的場館裡,人頭攢動,座無虛席。
田徑隊一行人早早的通過特殊走道來到了場館內部,一切準備早已就緒,隻等著比賽開始。
而在比賽開始之前,教練團隊還在努力想說辭安慰臭蛋,然而臭蛋卻是左瞧瞧右看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這時,謝少過來了。
昨個兒晚上剛見過麵,謝少想著今天碰上了肯定要打個招呼,順便他還能鼓勵兩句,加重一下自己在宋家人心目中的分值。
然而,臭蛋已經不認識他了。
走過去,不搭理人,跟他打招呼,當沒聽到,謝少忍不住伸手把人拉住:“那個宋言蹊的堂弟…”
臭蛋連“宋濤”這個名字都要反應很久才能悟道是在叫他,至於“宋言蹊的堂弟”這種稱呼,十分抱歉,他真
的真的不知道誰是宋言蹊。
於是,臭蛋隻一臉懵逼的看著眼前這人,彆說認識了,他覺得這人連眼熟都稱不上,當下就沒有吭聲。
好巧不巧的,喜寶正好走了過來:“臭蛋!臭蛋你砸這麼慢?”
“姐!”臭蛋立馬轉身告狀,“姐!他拽著我,他不讓我走!他誰啊?”
喜寶詫異的看了謝少一眼:“謝乾事你閒著沒事去喝喝茶,彆耽誤事行嗎?領隊問我要人呢?都在等濤子,你拉著他乾啥?”
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