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憨厚農民大兄弟的幫助下,女大學生終於有了自己的座位,倆人的位置是麵對麵的,不過落座後倒是沒再多做交流。女大學生明顯是麵嫩,不擅長同外人打交道的那種,而對麵的農民兄弟則是憨厚到不行,一看就是個淳樸的好人。
淳樸憨厚的農民大兄弟,這就是毛頭口中的靈魂角色。
喜寶看得兩眼發直,忍不住往左右兩邊瞄了幾眼,她左邊坐的是春梅,再左邊是春芳,右邊是臭蛋,強子和大偉都在臭蛋的另一邊,也就是靠過道的那邊,這是為了預防臭蛋一言不合撒腿就跑,在場的人中絕對沒人追得上他。
不過,喜寶看到臭蛋一臉聚精會神的盯著大屏幕,覺得今個兒至少是不用擔心臭蛋半路跑人,正這麼想著,就聽臭蛋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喃喃自語道:“這人好眼熟,誰
呀?”
聽到這話,喜寶默默的收回了眼神,沒幫臭蛋解惑的意思,主要是怕他追問個不休,乾脆就繼續看起了電影。
劇情才剛開始沒多久,毛頭就已經現了身,起碼他說的戲份足是肯定的了,再有就是,有正臉、有台詞,也一一應驗了。唯一讓喜寶不敢確定的是,這麼一位淳樸到了極點的角色,真的是貫穿全劇、推動劇情、不可或缺的靈魂角色?
很快,剛才那位刑警隊大隊長也過來了,依舊是氣勢十足,配上他那副英俊到了極點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主角。
刑警隊大隊長並不是來找座位的,在車廂裡轉了一圈後,就繼續往下個車廂走去,而鏡頭也跟隨著他離開。
火車上如同一個人口極度密集的小社會,每個角落都在上演著各自的故事。而刑警隊大隊長顯然是個觀察老手,哪怕僅僅是簡單的掃視了一眼,就能輕易地看出來每個乘客背後的故事。等他走過一個車廂,都會告訴車廂中間的乘務員,幾號座位有問題,不過多半都是些小偷小摸,譬如在火車站就忍不住下手的乞丐兼小偷幾人組。
而後,刑警隊大隊長就來到了位於最後一節的乘務員車廂,在那裡跟幾個體格強壯的男子碰了麵,互相交流了各自得到的信息。
直到這一刻,觀眾們才真正的了解到,這個火車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小偷小摸當然有,不過那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列火車上盤踞著一個惡性犯罪組織。
“七號車廂十排二座,那個抱孩子的婦女有問題,應該是拐來的孩子,讓人盯著點。”
“先盯著,彆擅自行動,暫時並不確定那人跟黑子那夥人有關,我得到的消息,這次他們主要運輸的是du品,但不確定會不會順便捎帶了其他貨。”
“火車上乘客太多,注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萬一傷及無辜就不妙了。確定目標後,在車站動手。”
“…”
一番對話下來,劇情就更清晰了,刑警隊春運打擊犯罪團夥特大行動,目標還不是一般的小毛賊強盜啥的,而是涉及到拐賣婦女兒童、非法攜帶售賣du品、走私木倉等等,反正就是一幫壞到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犯罪分子。
看到這裡,喜寶等人還算淡定,可很快,他們就淡定不了了。
隨著鋪墊完畢,劇情一下子噴湧而出,快得叫人側目。
那個作案累累的團夥,能在全國各地犯下諸多罪案,絕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彆說裡頭大佬的長相身份了,甚至連代號都是警方給取的,所有的信息都是一片空白,現在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手下最大的馬夫叫黑子,隻知道性彆為男,從事這一行已經有五六年了,從一開始的小嘍囉,很快就因為犯案手法高明,被大佬提拔成為身邊一號紅人。
警方也很無奈,像這種犯罪團夥,不知道名姓很頭疼,知道了也沒啥用,黑子啥的,一聽就是個假名。
幸好,他們得到線人爆料,這次黑子攜帶了巨量的du品,足足有五公斤,隻要能做到人贓並獲,就一定能撬開這個龐大的犯罪團夥冰山一角。自然,抓到團夥大佬也就隻是個時間問題了。
想法再美好,實施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等影片過半了,觀眾們已經忍不住猜測起來,到底誰才是那個黑子,
連之前霸占女大學生位置的那個老人都被猜了一遍,可等真相揭曉時,卻打了所有人的臉。
那個一開始仗義執言,幫女大學生要回了座位,又在周圍人漸漸熟悉起來後,偶爾開口說兩句家裡老娘爺奶咋咋的、地裡收成如何、攢夠了錢回家蓋房子討媳婦兒的農民大兄弟才是真正的黑子。
喜寶:……………
揭開真相,還是因為黑子感覺到周圍氣氛有變,偷偷的揭開衣服,把幾包東西分成幾次丟到了女大學生放在腳邊的包裡。他動作極快,快到簡直叫人咂舌,要是叫之前在火車站作案的幾個小偷兄弟瞧見,一定會跪下來叫祖師爺。
自然,周遭的乘客完全沒發現這一點,連女大學生本人也沒發現。這主要是因為往包裡放東西和伸手偷東西是兩個概念,而且黑子動作極快,前後又故意跟女大學生說話叫她分心,及至幾包東西都放到了女大學生的兩個大包裡後,對方依然毫無察覺。
幾乎就在大功告成之後,刑警隊大隊長跟著乘務員過來查票,他已經把整列火車都走了個遍兒,依然沒有發現
黑子的蹤影,要不是相信線人的情報,他都快以為是自己弄錯了。思來想去,隻能認為是剛才一時疏忽錯過了,因此又重頭開始。
女大學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態度極其自然的從隨身小包裡拿出火車票由著乘務員檢查,在麵對刑警隊大隊長那探照燈似的眼神審視時,也毫無任何躲閃的意思。
果然,刑警隊大隊長放過了她,將目光鎖定在了真正的黑子身上。
“哪幾個是你的行李?”
黑子剛從兜裡掏出了被他捏得皺皺巴巴的票,一聽這話,臉上先是出現了茫然的神情,而後仿佛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把懷裡的黑包緊了緊,又指了指行李架,喏喏的說:“上頭擱著呢。”
刑警隊大隊長沒看行李架上的大包,而是對準了黑子懷裡的小黑包。其實,那就是個顏色已經看不出來的舊布包,瞧著也有些年頭了,湊近甚至還能聞到一股子怪味兒,不過大隊長可沒管這些:“這個包,讓我檢查一下。”
“憑、憑啥?這是俺的包。”黑子哆哆嗦嗦的開了口
,一副緊張到不行的模樣。
當下,大隊長也懶得跟他說話了,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包,三下五除二就打開了。
“你咋能搶俺的錢呢?這是俺攢了好久,要拿回去給俺奶買藥的錢!”黑子震驚了,要不是觀眾們已經提前看到他把幾個紙包往人家真正無辜的女大學生包裡丟,還真要被他這演技給蒙過去了。
此時,舊布包被打開了,裡頭露出了一堆零碎東西,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個不小的紙包。大隊長眉眼間閃過一絲淩厲,一下子拆開了紙包,愕然發現裡頭全是毛票塊票,雖說都是麵額不大的,不過因為數量著實不少,估摸著也有個一兩百塊。
“搶錢啊!”黑子嗷嗷的叫了起來,一麵叫喚著一麵撲上去想要奪回自己的錢,可因為紙包已經被拆開了,他動作幅度又大,一時間紙幣亂飛,硬幣也隨即蹦向了四麵八方。
黑子懵了,刑警隊大隊長也懵了。
此時鏡頭給了他倆各一個大特寫,然後黑子忽的就裂開大嘴,“哇”的一聲哭得極為慘烈,偏此時,其他乘客
也反應過來,忙彎腰撿錢,卻不是還給黑子,而是偷偷摸摸的往兜裡揣。
於是,黑子哭得簡直像是死了媽。
場麵一時間無比尷尬。
不得已,大隊長隻好先把黑子請到了乘務長那邊,費儘口舌安慰了半天,又詢問了他攜帶錢的具體數目,保證就算真找不回來了,他賠,他一定賠!
“那可是一百三十六塊七毛八分啊!是俺從牙縫裡省下來的,要帶回家給俺奶買藥吃的!沒了,全沒了…”
“我賠,我一定賠,我保證會一分錢不少的全賠給你。”
足足過去了小半個鐘頭,大隊長才滿頭大汗的把情緒恢複了正常的黑子送回了原來的車廂。寒冬臘月,他可是真的急出了一頭的汗。
此時,旅程已經過半,夜幕早已降臨,借著走廊上的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大隊長才愕然發現,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火車上的廣播又開始播放了,說是火車即將停靠五分鐘。
大隊長起先有些迷茫,隨後猛的反應過來,莫不是黑子早已發現了不對勁兒,早在剛才那幾站就已經下了車?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不過,就算黑子下了車,他也得再想辦法登上其他火車,隻因這幾個小站都不是黑子的目的地。可如果真的叫黑子下了車,無論他之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刑警隊的這次行動都將宣告失敗。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連背景音樂都來跟著湊熱鬨。大隊長也迅速糾集了隊員,重新做出了安排部署,假如黑子已經下了火車,那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將毫無疑義,可如果他還沒下火車呢?
就在這時,火車慢慢的停了下來。
大隊長繼續在車廂裡走動,不過因為有人上下車,他走得很是艱難,好在已經這個點了,火車上又沒啥事兒可做,早不早吃完了隨身帶著的吃食的乘客們都陸續睡了過去,即便沒睡意,也歇了聊天的心,除了來回走動的人,坐在位置上的乘客都安靜無聲。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很快火車又再次啟動,可事情卻毫無進展。
終於,在大隊長又一次走過黑子那節車廂時,猛的一
個轉身,總算是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位農民同誌,你跟我來一下,你的錢我湊齊了。”
黑子仿佛是在打瞌睡,聽得這話冷不丁的就跳了起來,卻並沒有依著大隊長的話向他走來,而是一個翻身把女大學生從座位上拖了起來,同時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刀子,架在了女大學生那白皙修長的脖頸上,還正好抵在了氣管上。
女大學生整個人都被嚇懵圈了,冰冷的刀子抵著她的脖子,哪怕看不到真切的模樣,她也知道自己現在危在旦夕,更確切的說,自己還能不能活著下車,全在身後那男人的一念之間。
大隊長臉色突變,緊接著車廂裡爆發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不是女大學生發出來的,她這會兒已經嚇得失語了,而是那些原本半睡半醒的乘客們發覺情況不對,在連聲尖叫的同時,立馬奪路而逃。
其中就包括剛才搶女大學生座位的那個帶孩子的老人,先前他還是一副老邁的模樣,這會兒卻一個鯉魚打挺,單手操起坐在他腿上的孫子,麻溜兒的竄出了十米開外,
其動作之利索,叫大隊長都忍不住在這緊要關頭分神瞧了他一眼。
帶孩子的老人倒是沒啥問題,純粹就是被嚇出了人類的極限,倒黴的是坐在黑子和女大學生靠裡座的兩位,這倆在短暫的懵圈後,叫得無比慘烈,然後也跟著發揮了人類的極限,攀著行李架翻過座位椅背,屁滾尿流的逃跑了。
人質隻餘女大學生。
刑警隊大隊長忍不住青筋直跳,他早先還擔心火車上人員太過於密集,動起手來會傷及無辜,萬萬沒想到,無辜群眾的身手都那麼好,眨眼間跑了個乾乾淨淨,等他這會兒看去,整節車廂就剩下他們仨了。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黑子還饒有興趣的發問,好似全然沒發覺手上的人質已經嚇得麵無血色,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手,農民的手不該是這樣的。”大隊長回答得無比簡單,卻也直擊要害。
“看來我還不夠合格。”黑子微微歎息,轉瞬又像是解惑後得到了全然的滿足,開口要求道,“讓火車全力行
駛,我要在大站下車。”
“不可能。”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擊碎的不僅是黑子的生路,同時也嚇得女大學生終於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黑子手腕輕翻,鋒利的刀刃直接衝著女大學生的氣管抹去…
本著正義終將戰勝邪惡的定律,女大學生當然沒事,關鍵時刻,黑子的腦海裡浮現了剛剛上火車時,那個清純的側臉,以及之後充滿了感激之情的笑容。
他猶豫了,而就在他猶豫的那一瞬間,大隊長徒手將他製服。
一番審訊之後,黑子終於吐露了實情,由另外兩個隊員看守著,而大隊長的旅程還未結束,終點站才是他跟那位幕後大佬的最終博弈地點。
黑子的戲份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沒他啥事兒了,包括女大學生從暈厥之中蘇醒後,也不是感激他手下留情,而是對刑警隊大隊長充滿了感恩,隻覺得他之前那番話可能是形勢所逼,警察還是為民著想的。
及至最終,幕後大佬被追拿歸案,期間黑子提供的情
報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當然他留下的那幾包du品也是很重要的誘餌,而他本人則很不幸的在混亂之中,被流彈擊中。
臨死之前,黑子躺在火車廂的地板上,身下胸前都慢慢的滲出血來,他那張淳樸憨厚的臉上隻餘下平靜,卻透過眼神,快速的追憶了他的一生。
罪犯在死前的自白往往都是□□,黑子的聲音在旁白響起,配上他逐漸失去生命力的眼睛,給觀眾呈現了一個可憐人因為一時走錯了路導致追悔莫及,喪失了人性,最終又失去了性命的悲情一生。
黑子也不是自願的,他曾經也有一個美好幸福的家庭,爹媽爺奶哥姐弟妹,一大家子快快樂樂的,可因為爹媽出了意外,老人陸續病倒,年幼的弟妹相繼送了人,他和哥姐出來打工卻不小心走散了。本來,他可以向警察求救,不想卻被犯罪團夥的大佬看中,繼而將他培養成了手下第一馬夫。
幕後大佬之所以看中黑子,就是因為他長了一張好人的臉,瞧瞧,多淳樸的農民大兄弟長相,一看就是個勤勞善良的勞動人民。
靠著這副勞動人民的長相,黑子無往不利,隻因從來就沒人懷疑過他是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玩意兒。
走私黑貨、販賣人口、兜售du品…
就算他今個兒沒有死於流彈,將來要麵對的也將是無窮無儘的鐵窗生涯。
隨著黑子的離世,火車上的這場風波也終於平息了下來。
當陽光灑在站台上,女大學生背著她的大包小包衝著已經穿回了製服的刑警隊大隊長,倆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