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了…那他們住哪兒?”
“住在我爸買的四合院裡。哦,我哥平常也住那兒,不過我大哥他們住在另外一邊。”喜寶沒打算說得太詳細,主要是徐向東這人太囉嗦了,對外是一副高冷男神的模樣,可在熟悉的人跟前,卻完完全全是個話嘮。
喜寶覺得,還是讓她哥去料理這事兒吧。
“社會哥他啥都沒說!他沒跟我說!虧得我把他當成親哥…不對,我也把你當成親姐了,你為啥不告訴我?”
徐向東一臉的控訴,那模樣不由的讓喜寶想起了她家四合院隔壁那戶人家養的那隻傻乎乎的大黑狗。喜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明明你比我和我哥歲數都大,為啥要管我倆叫哥哥姐姐?”
“因為…因為我傻啊!!”
如此理直氣壯的理由,不禁令喜寶啞口無言。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能怎樣呢?稍稍思量了一下,喜寶決定把他當成自家臭蛋蛋來看。
進屋取了自個兒要拿的東西,喜寶在鎖門前,遲疑了一下:“徐向東,我要回家去了,你咋辦?繼續留在這兒等嗎?我哥大概不會來這邊的。”
“親姐,你就不能帶我去見見哥嗎?”徐向東好委屈,也不知道是因為凍的還是他剛才哭得太厲害了,兩眼通紅不說,連鼻頭都是又紅又腫,半點兒沒有往日裡的英俊瀟灑,反而看起來愚蠢極了,活像是條被主人家遺棄的傻狗。
到底同學多年,喜寶最終還是沒能忍心拒絕他,隻得把人帶回了自家四合院。
而在回四合院的一路上,徐向東也斷斷續續的告訴了喜寶一個慘絕人寰的悲劇故事。理所當然的,他就是這個悲劇的男主角,一個被愛神遺棄的可憐人兒。
徐向東的經曆是挺慘的,他愛上了一個人,對方最初也很喜歡他,可家裡人一直反對他們在一起,除了嫌棄徐向東是外地人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這個職業。哪怕時代一直在進步,有些傳統思想仍然未被摒棄,那家人就
覺得演員就像是早以前的戲子,自家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咋能跟個戲子廝混呢?
於是,在家裡人的百般反對之下,倆人分手了。
更確切的說,是徐向東被人單方麵的分手了,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對方給他寄了一封分手信。再之後,他無論想儘什麼辦法,都再也找不到對方了。
故事很淒慘,然而喜寶一點兒也沒法感同身受。
等回到家裡後,麵對趙紅英的詢問,喜寶格外簡潔明了的幫著解釋了前因後果:“他喜歡上一女的,可人家家裡反對,於是倆人分手了,他就哭著來找毛頭哥,我在小院那頭碰上了他,就把他帶回來了。”
“親姐,為啥那麼淒慘的故事從你的嘴裡過一遍,就那麼不是滋味呢?”徐向東再度控訴道。
喜寶很納悶的回看了他一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徐向東低頭一琢磨,好像也不能說是錯的,可為啥總覺得那麼不對勁兒呢?偏偏,喜寶這時又添了一句:“還有,分手就分手了,你哭個啥?”
好吧,他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勁兒了。
趙紅英橫了徐向東一眼,然後就催促喜寶回屋暖暖身子:“你趕緊進屋去,叫他去毛頭那屋杵著。”親眼看著喜寶進了屋子,她用刀子一般的目光直直的戳向徐向東,“說,你到底是啥意思?”
“奶,我沒啥意思,我想找我哥…社會哥。”
“不是對我孫女有意思?”哪怕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趙紅英依然很警惕。
然而,徐向東卻木著臉反問道:“奶啊,我跟親姐認識都十年了,要是對她有意思,我早乾嘛去了?再說了,我又不是傻子,真對她有意思,我乾嘛告訴她我剛談了個對象?”
“你剛談了個對象就被人家甩了?”趙紅英換上了一副驚訝的神情,“那可真是有夠慘的,嘖嘖,長得人模人樣的,連個姑娘都追不到,白瞎了這副殼子,真可憐喲!”
徐向東:……………
打死徐向東都不會想到,就是因為他言語之中稍稍帶上了點兒對喜寶的嫌棄,哪怕這個根本就稱不上是嫌棄,可試想想,倆人認識都十年了,為啥不追喜寶?當然嘍,
假如他真的追了,趙紅英一定會拿著菜刀追殺十裡地,可他沒追那也不對,憑啥呢?我家寶那麼好,你為啥不追她?
怒懟了徐向東之後,趙紅英看著他一臉生無可戀的神情,心滿意足的去廚房了,她今個兒做煎餃,她家寶可愛吃了。
而這邊,徐向東莫名其妙的被趙紅英往心窩子裡狠狠插了一刀,足足有半晌都沒能緩過勁兒來,等他緩緩悠悠的往剛才趙紅英隨手指的那屋走去,一進到屋裡,連門都沒關,就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喜寶在把東西都擱好後,又顛顛兒的跑出了房門,她剛出門就聽到了隔壁那驚天動地的嚎哭聲,心下一個咯噔,趕緊往廚房跑去找她奶:“奶,徐向東他又哭了。”
“一個大老爺們,整天哭唧唧的,怪不得人家姑娘不愛搭理他。”趙紅英無比嫌棄的癟了癟嘴。
“可他不是說是因為女孩子家裡人不同意嗎?”
“就這個樣子,擱我我也不能同意呢!”
“說的也是。”喜寶納悶了沒多久,就歡歡喜喜的去幫她奶乾活了,“奶,我來吧,你歇會兒。”
…
約莫半個小時後,毛頭回來了。
還沒進院子他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子香味,樂顛顛的竄進廚房:“我回來了!今個兒做的是啥?喲,煎餃啊!快快,先給我炸一盤熱乎的,我現在就吃。外頭可冷了,我是又餓又冷。”
喜寶也剛才外頭回來沒多久,相當能體會這種感覺,不過她卻沒有立刻開炸,而是指了指外頭:“你先去哄哄徐向東,我炸好了端你那屋去。”
“徐向東?”毛頭愣了一下,看他那一秒空白的臉,要不是知曉他的記性相當好,喜寶還真以為他失憶了。當然,他很快就想起了,“哦哦,他咋了?又被甩了?這都幾次了…嘖嘖,繡花枕頭爛草包。”
等毛頭離開了廚房,喜寶才詫異的扭頭看趙紅英:“我哥這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說,剛才那小哥兒天天被人甩,太蠢了。”趙紅英更嫌棄了。
甭管嫌棄不嫌棄,來者都是客,等煎餃陸續出鍋後,喜寶還是把那倆喊了出來,讓他倆都來堂屋吃。這是趙紅
英的主意,因為她想聽聽,剛才那小哥兒到底被甩了多少次。
很快,吃上喝上的徐向東就忘了失戀的痛:“這煎餃真好吃,奶你這手藝太棒了,親姐你也有幫忙是吧?這手藝簡直了!我從來沒吃過比這個更好吃的煎餃。奶,奶您還缺孫子不?乾脆我給您當孫子吧!奶,親奶!”
喜寶怨念的看了他一眼,搶了她哥不說,現在還把目標瞄向了她奶?好氣哦。
沒想到,趙紅英乾脆利索的拒絕了:“不,我不缺孫子,尤其是死蠢死蠢的那種,我家裡多得是!”
當下,喜寶又高興了。
一旁的毛頭就不樂意了:“奶,我承認我們家是有幾個傻乎乎的,可他們都不能跟徐向東比。就說臭蛋好了,他不是也找到對象了嗎?還訂婚了。還有扁頭,他也有對象,聽說他還上了丈人家裡,跟老丈人、大舅哥、小舅子一塊兒吃飯喝酒來著。我跟你說,這徐向東啊…”
在毛頭的傾力解說下,趙紅英和喜寶知道了一個見者傷心聽者落淚的淒涼愛情故事。更確切的說,不是一個,而是一整個係列。
徐向東長得好,隻要他不犯蠢,整體給人的感覺還是很靠譜的,加上他雖然是外地人,可其實家裡是縣城的,家境也很不錯,隻是因為京市電影學院有錢人多,所以顯不出他來。
可總得來說,他還是不差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找到女朋友就是個很順其自然的事兒了。唯一不怎麼靠譜的是,他的每段戀情都夭折了,非常短暫,最久的一段是個把月,最短的不到三天。更絕的是,每一次都是彆人甩的他。
慘啊,簡直太慘了。
就是吧,有時候慘到了極點,周遭的人就沒啥反應了。他第一次失戀那會兒,整個宿舍連著一個月氣氛都很壓抑,包括毛頭在內的舍友們都排了班次,輪流守著他,就怕他一時想不開做了什麼傻事兒。可時間一久,失戀的次數一多,就再沒有人當回事兒了。
“…話說這回第幾次了?我記得應該是第二十三次?”毛頭邊解說還邊數次數,他自認記性不錯,這個數字應該是對的。
徐向東吃得滿嘴流油,聽了這話,頭也不抬的回答:
“誰記得這事兒,忘了忘了。”
毛頭點了點頭:“行吧,既然都忘了吃完這盤趕緊滾蛋,我才不伺候你。等哪回你被甩的記錄到達一百次了,再請你吃飯。”
“好啊!”徐向東邊吃邊點頭答應。
喜寶看得眼睛都直了,完全不敢相信這世上有如此缺心眼的人。坐在她身邊的趙紅英更是無言以對,看來,毛頭說的一點兒也不誇張,雖說自家蠢崽子很多,可像跟前這位那麼蠢的,確實沒有。
“話說,哥你咋樣了?梁美霞人呢?你倆啥時候訂婚呢?”吃得告一段落,徐向東抬頭看向毛頭,關心了他一下。
“吃你的!”毛頭怒吼一聲,還不忘伸手摁住徐向東的頭,直接把人家臉朝下摁到了煎餃盤子裡,“吃飽喝足趕緊滾蛋!滾你的!!”
瞅著毛頭如同被人戳了痛腳的炸毛模樣,徐向東識相的閉了嘴。
等把這蠢貨送走,毛頭又沉寂了那麼幾天,難得的沒有外出,整天窩在屋裡思考人生。用喜寶的話來說,她哥
在擔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怕自個兒也隨著徐向東,那就太糟心了。
就在毛頭沉浸在胡思亂想之中時,一個電話打破了他的思緒。
離春節隻有兩天了,老宋家堂屋裡的電話徒然響起。彼時,老宋頭去附近公園裡練太極拳了,趙紅英早不早的就跟她的老姐妹一道兒拎著菜籃子出門買菜去了,而宋衛軍得明個兒才能回家,因此整個家裡隻餘喜寶和毛頭。
喜寶正坐在屋裡抱著湯婆子看書,聽到電話鈴聲響起,忙起身推門往堂屋跑去,匆匆推門接了電話:“喂,是哪位?”
片刻後,喜寶一臉懵逼的敲開了毛頭的房門。
毛頭早就聽到電話鈴響了,可他不覺得會是找他的。再說了,就算真的是來找他的,他妹也一定會高聲喊他去聽電話的。因此,聽到敲門聲他也沒有動彈,依然像個大爺一樣的靠在躺椅上,衝著門口喊了一聲:“進來唄,我又沒鎖門。”
很快,門被推開了,喜寶帶著糾結和懵圈的表情出現在了毛頭跟前。
“哥,剛才的電話是電視台打來的,他們說,節目已經加班加點的剪輯好了,正月初一就開始上映,是晚上七點半開始的,在國家電視台三套放。”喜寶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告訴了毛頭真相,“打電話的人讓我轉告你,說他們把最精彩的部分留下來了,就是、就是…”
“就是啥啊?電話呢?掛了?”毛頭頓時急了,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嗯,我說我叫你聽電話,他說不用了,讓我幫著轉告就行了。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奶上台以後。”喜寶一狠心,到底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
毛頭絕望的看著喜寶:“奶上台以後?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沒有。那人還讓我告訴你,很抱歉因為節目時長的緣故,有些內容沒法放鬆,不過他們已經儘可能的保留了大部分精彩片段,還說等節目播出以後,會送給我們一盤錄像帶,就是沒有剪輯過的全部內容,說是留作紀念的。”
“我並不想要。”毛頭哭喪著臉看著喜寶,“寶啊,你答應我,彆把這個事兒告訴奶成嗎?她一定會打電話去
村裡說的,她還會仔細看那盤錄像帶的。對了,我們家沒有錄像機。”
“大哥那兒有。”喜寶實話實說。
看著喜寶那耿直的模樣,毛頭還想再勸,就在這時,堂屋那頭再度傳出了一陣陣電話鈴聲。
毛頭一躍而起,飛一般的竄過喜寶身邊,眨眼間就已經衝進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