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謝長崢來說,看電影隻是為了能夠促進兩邊的了解,又因為他倆早先就認識了,哪怕不算熟,起碼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了,第一步算是挺順利的。亦如在茶
館那邊,儘管他奶沒開口,可明顯對於他倆是認識的這件事兒有些疑惑,可以想象,等晚上自個兒回了家,鐵定避免不了一頓盤問。
而過了第一步後,就是興趣愛好方麵了,謝長崢雖然不是十分理解喜寶的品位,不過站在他的立場上來看,卻是個好事兒。他可以因為愛作出退讓,可要是喜好本就相同,那可就太好了。
在心裡盤算了一陣子後,謝長崢小聲的開了口,他說的是自己的情況,畢竟就算以前認識,這都過去了兩三年,情況也有所變化,更彆提他倆之前就談不上熟悉。
從自己的畢業院校,說到畢業後的工作單位,還有兩年前的奧運會領隊任務,再有現如今具體的工作情況,房產置業問題,以及對未來的規劃。
電影院挺大的,今個兒來看電影的人也不多,加上他說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也談不上影響彆人。真要說起來的話,影響喜寶是必然的,可彆忘了,喜寶是一個能在臥談會開始就秒睡的姑娘,以及在鬨哄哄的教室裡依舊沉迷於學習不可自拔的好學生。
隻是這種輕聲細語就想打斷她看電影?
不存在的!
於是,就在謝長崢不停的訴說聲中,喜寶認認真真的看著電影,她看得非常專注,全程無比投入,完完全全的屏蔽了電影之外的聲音,就連最開始抓的一把瓜子
花生都忘了吃,聚精會神的盯著前頭的大屏幕。
正常電影有差不多兩個小時,不過對於喜寶而言,彆說兩個小時不到了,她以前上過三小時的大課,照樣全程不分心,來自於外界的打擾,儘數被隔絕在心神之外。
終於,電影結束了,當片頭曲想起時,喜寶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手裡還有半把花生瓜子,她本來就抓得不多,和著片尾曲,幾下就吃光了,然後拍了拍手心,兩眼晶晶亮的看向謝長崢:“電影放完了,咱們出去吧。”
這時的廳裡已經亮了燈,謝長崢糾結的看著懷裡、腿上、手中一堆零食,也懶得整理的,隻能簡單的歸整一下,塞到了好心水果攤販送的塑料袋裡,匆匆打了個結,就領著喜寶出去了。
雖說放映結束時,影廳裡會亮燈,不過裡頭跟外頭那是完全不能比的。從黝黑的電影放映廳裡出來,就感覺眼前大亮,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
謝長崢不過一兩秒的晃神,就開口跟喜寶搭話:“那個…我剛跟你說的事兒,你怎麼看?”
他在方才的近兩個小時的放映時間裡,差不多已經做完了整體的人生規劃。當然,這個人生規劃裡,喜寶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然而,聽了他這話,喜寶是懵圈的:“什麼怎麼看?”
“就是我跟你說的咱倆的事兒,你想繼續念下去我肯定支持,反正咱們國家也
不管大學生是不是結婚,研究生就更管不著了。還有我這邊,房子已經買下了,咱們當代的年輕人都不喜歡跟父母住一塊兒,我也是,所以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
喜寶:…………
方才是在近乎黑暗的影廳裡,所以謝長崢看不真切喜寶麵上的神情,又因為她看電影太專注,會時不時的小幅度點頭,更叫他誤會深了。可這會兒,到了明亮的前廳裡,尤其這會兒他們一邊走一邊說,幾步之後就出了電影院,午後的陽光微微有些刺眼,喜寶麵上的懵圈讓謝長崢看了個正著。
於是,他也跟著懵了。
片刻之後,還是喜寶先回過神來,她反問謝長崢:“你覺得這部電影怎麼樣?”
謝長崢一個鏡頭都沒看,哪怕以前曾聽人提過一嘴,那人家也說的是這個片子教育意義深刻,值得一看。誰又會專門跟人家科普劇情?感興趣的,自個兒就去看了,不感興趣的,也沒這個耐心聽劇透。他隻依稀記得,這是個無關談情說愛,重點是教育如何更好的做一個革命接班人的電影。
麵對兩眼晶晶亮的喜寶,謝長崢憋了半晌,才總算憋出一句話來:“我覺得非常感人,拍得很好。”
喜寶忙不迭的點點頭,一臉的讚同:“我也覺得很感人,那你認為哪段最感人呢?”
謝長崢覺得自己大概要涼了。
姑娘啊,約會看電影的目的不是電影本身呢!早知道這樣,他就該抽出一部分心思放在電影上頭,或者乾脆就是在兩年前這部電影剛上映的時候,就提前看一遍。
見謝長崢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一副思考的模樣,喜寶還道是他在組織語言,乾脆就說起了自己的想法,談起了自己對這部電影的感悟。
說了幾句話後,因為擋了進電影院的門,謝長崢趕緊拉她到一邊,順勢打斷了她的話:“宋言蹊,要不我們現在去吃個飯?去公園裡逛逛?不然你說你喜歡去哪兒,我陪你一道兒去。”
——隻求你彆再提這部電影了。
喜寶想了想,她隻記得她奶讓她跟著謝長崢去看電影,沒提過其他的。現在,電影看完了,那不趕緊回家,還待在這兒做什麼?
至於謝長崢提的那些,喜寶完全沒興趣。
吃飯?她爺還等著她回去做飯呢,也不知道她奶回家了沒。
逛公園?這得有多閒才會跑公園去?看她爺打太極拳嗎?
彆的地方的話,她隻對書店和圖書館感興趣。可自打上回之後,她奶已經教育過她了,讓她彆領著相親對象去買書,真有需要就去找毛頭,強子和大偉也行,橫豎家裡的兄弟多,何苦去折磨彆人呢?
想通了之後,喜寶如是說:“還是不了吧,我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這邊我常來,熟得很。”
說罷,她衝著謝長崢擺了擺手,說了聲再見,就乾脆利索的轉身走人了。
打死謝長崢都沒想到第一次約會居然以女方開溜告終,不由的,他想起了這幾年間,礙於情麵去參加了幾次相親,哪怕他禮數周到,可每次都是吃過飯或者喝過茶後,婉拒了對方的下一步邀約。
所以說,平日裡得多積德,造孽太多早晚會孽力回饋的。
…
趙紅英其實沒跟謝老太待多久,畢竟她們倆經常聚在一起,又因為兒孫不是上班就是上學,工作日想見也見不著,她們這些老姐妹,休息日反而不碰頭,橫豎平時有的是時間,沒必要刻意約在休息日。
也因此,在謝長崢和喜寶離開後不久,謝老太就給自家大孫子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接人。至於茶點,點心吃了兩塊,茶抿了幾口,橫豎重點也不是這些。
等謝長崢他哥過來後,趙紅英婉拒了送她回家的好意,而是順道去騷擾了自家閨女。
強子還在南邊,大偉也不在大柵欄的電器行裡,不過宋菊花她跑不了,她就在離大柵欄兩條街開外的地兒開了鋪子。
趙紅英想著橫豎時間也還早,在店裡嘮了一會兒後,這才溜溜達達的回了家,
考慮到喜寶不可能回家吃飯,她隻下了兩碗麵條,澆上自個兒做的肉醬,又打了倆雞蛋,撒上蔥段,跟老宋頭吃了一頓簡單的飯。
然後,喜寶就回來了。
剛準備打個飽嗝的趙紅英,一下子噎住了,隨後就開始了持續不斷的打嗝,可就是這樣了,她還不忘問喜寶:“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電影看完了?看得咋樣了?”
“看完了,電影很好看。”喜寶瞄了眼已經隻剩下湯底的麵碗,抬腿就要往廚房去,“我去盛麵。”
盛個鬼喲!沒做你的!
換成家裡任何人,趙紅英絕對能當場發飆,可誰叫喜寶是她最最疼愛的小孫女呢?忙拉住她:“等等,我又不知道你這麼早回來…吃餛飩不?冰箱裡還有前幾天包的,我給下一碗。”
“成。”喜寶瞬間改了方向,去冰箱裡拿出了已經凍成冰坨坨的餛飩,也不用她奶動手,自個兒就開了煤氣灶。
趙紅英倒是沒攔著喜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會兒她滿心滿眼都是喜寶相親那事兒,間或還得抽空打嗝,可把她給忙活壞了。
“你倒是趕緊說說,電影看得…嗝…咋樣了?”
聽趙紅英發問,喜寶一麵手上的活兒不停,一麵就開口講起了今個兒的電影。
尷尬的是,她是真的把剛才看的那場電影講了一邊,還是從頭到尾挨著把劇情完完整整、巨細無遺的說了一遍。怎麼說呢,基本上就是把電影說成了劇本,尤其她記性也不錯,比不上毛頭也比一般人強,再說她看電影時相當得認真,時間又沒過多久,娓娓道來時,就好像聽了一部口述版的電影一樣。
非但如此,除了原本的劇情外,喜寶還將整個電影上升到了精神的高度,她完美的領悟到了電影所要表達的核心思想,還向趙紅英表示,她要寫一份觀後感,以此表達她對這部電影的熱愛,以及對那個年代、那些英雄們的深深敬仰和愛戴。
趙紅英:…………
這兩年才剛剛脫離文盲成為一個半文盲的趙紅英,根本就理解不了喜寶嘴裡那些深奧的感悟,她徹徹底底的聽懵了,懵的連打嗝都忘了。
初夏的天氣微微有些熱,廚房又是最熱的地兒,喜寶一麵盯著鍋裡的小餛飩,一麵時不時的拿手背抹一把額間滲出來的汗,整個廚房連帶院子裡都一片寂靜,畢竟老宋頭吃飽喝足就出門遛彎了,估計等過半個小時才會回家歇午覺。
過了好一會兒,當一個個小餛飩在鍋裡起起伏伏翻滾著時,趙紅英才回過神來,磕絆著問:“那、那小謝呢?你倆就沒聊點兒啥?”
喜寶滿意的看著鍋裡的小餛飩,順手從旁邊的碗櫃裡拿出了一個大海碗,時刻準備開撈:“聊了,他也說電影拍得很好,特彆感人。”
趙紅英:…仿佛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