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淨洲盯他半晌,依舊緊攥門把。
走道裡聲控燈暗下,
又亮起。
他方才平靜開口:“談什麼?”
魏準蹙了下眉,“我先進去。”
許淨洲擋住他路,問:“你覺得我想跟你談?”
對方聞言停頓動作,偏頭過來看他,數秒後又似乎覺得多好笑,悶在嗓子裡笑了兩聲,“許淨洲,”
魏準突然扶上門把,覆住某人細瘦手指,“你覺得我是在問你意見麼?”
以前做時候不知道碰過多少次。彆說是手指,就是更多隱晦私人地方,也早就被他該摸摸,該咬咬。
許淨洲迅速收回手指,仿佛一秒不願意跟他過多接觸。
魏準心底嗤笑,也不知道這人在矯情什麼。
上次來得時候,許淨洲才剛搬過來,屋裡空蕩蕩沒什麼陳設。這次已然有家氛圍,多了許多細致體貼小物件。
杯子是雙份、毛巾是兩條,連門口男士拖鞋都是兩雙。
仿佛早就料到會有另個人住進來似。
許淨洲撕開套全新一次性紙杯,眼也不抬,“魏總有什麼事。”
“桌上不是有杯子?為什麼還要給我用一次性?”魏準打量兩眼桌上瓷杯,又抬眸去看身邊人。
許淨洲像是沒聽見他話,照舊取出個一次性紙杯,倒滿熱水。
他依舊隻是一句話:“什麼事?”
魏準隨意坐到沙發上,說:“我要搬來你這裡住。”
他盯著許淨洲捧起瓷杯,垂眸小心喝了口。這人像是隻不緊不慢舔爪子貓,恨不得把他性子磨完似,
許淨洲說:“不行。”
期間考慮時間總共不過十秒。
魏準:“……”
魏準:“我沒打算詢問你意見。”
“魏總,”許淨洲看起來像是很累,呼吸間胸口輕微起伏,“如果您想跟我談條件,那就好好談。”
他認真道:“最起碼您該端正自己態度。”
魏準看向他,“我端正態度?”
許淨洲:“不然呢?”
“你覺得我該用什麼樣態度跟你談什麼樣條件?”脾氣本來已經竄到喉嚨眼,最後又被理智生生壓下去,魏準好笑不笑,“你說說?我該跟你談什麼?”
許淨洲默了幾秒,抬眸看他。
“……”
魏準很嫌棄那個一次性紙杯,無聊間不自覺開始擺弄桌上那對瓷杯。
男人手指修長,天生桃花眼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他微垂眼皮,密且直睫毛在燈光下落出陰翳,又在察覺到他注視後抬起眼。
眸子裡光溫柔繾綣,開口時,連話裡語氣都不自覺帶上無底線寵溺:
“小洲,你怎麼總喜歡買這種花樣古怪小杯子,還是瓷,很容易碎啊。”對方笑著逗他:“你要是喜歡收集,哥哥就給你買個玻璃櫃,專門用來放你這些花裡胡哨小杯子,好不好?”
和這道嗓音截然不同清冷聲調打斷這段場景:
“許淨洲?”魏準皺眉看他,“你發什麼呆?”
麵前人紅著眼睛回神,挪開視線,
“你說,”他說話有些費勁,“為什麼要住我這裡。”
“我住你這裡需要原因?”魏準這時候早把先前宋淋交代他那些話丟到腦後,說話彆彆扭扭:“之前關係還沒結束。”
許淨洲扯起嘴角,“怎麼,還沒操夠?”
說完也不管魏準是什麼反應,起身往臥室裡間走去。
他呼吸有些急,腦子裡在剛才那幕後便開始混混沌沌像團漿糊,回到臥室裡就立馬拉開抽屜,沒找到自己想要東西,又急躁拉出行李箱。
屋裡叮鈴咣當亂響一片,活像是哪隻小地鼠在窩裡打洞。
魏準起初等了一會兒,
後來見動靜沒有要停意思,便起身往裡屋走。
許淨洲找東西找得相當投入,似乎也很著急,急得額角隱約滲出汗。
魏準看他找了一會兒,問:”找什麼呢?”
許淨洲在翻找東西雜亂聲響裡吐出一個字:“藥。”
“什麼?”魏準沒聽清。
這人也沒再理他。
許淨洲找不到東西,急得耳後和脖頸都開始泛紅,明明已經翻過一遍地方,他還要堅持不懈再去翻一遍。
桌上有瓶開過蓋冰水,他看都不看就擰開,直接往嘴裡灌。
魏準皺起眉,上前幾步奪過冰水,“零下十幾度天,你喝冰水?”
許淨洲被他奪走瓶子,跟受委屈小孩一樣,突然淚腺崩壞似淌起淚來。他也不出聲響,就沉默睜著眼,一動不動盯著正前。
魏準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你怎麼了?”
許淨洲依舊隻是哭。
魏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欺負人過頭了。
他仔細想,也沒覺得自己哪裡說錯做錯,猶豫中把手裡冰水重新遞了回去,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阻止麵前人掉淚。
許淨洲接過冰水,猛灌一口。
魏準張了張嘴,剛準備說點什麼。
青年突然扯住他外套拉鏈,整個人黏上來,他偏頭,眼睫半闔,在尚未緩和情緒中咬上他喉結,冰冷水從唇舌間順著脖頸流出。
“……”
先前緊繃而布滿尖刺氣氛在這瞬被撕破,袒露出**和曖昧。
魏準呼吸不受控製急促起來,扣著人後腰摔上床。
那瓶沒來得及擰蓋冰水在激烈動作間被打翻在床,浸濕了大片床單,和皮膚相觸時會覺出刺骨冷,直鑽身體每個角落。
但魏準沒精力去管這個。
·
與此同時。
周鯨在社區大門口下了車,順著剛才魏準方向跟過去。
“你說說你,自打回國以後換了幾個經紀人?當初說喜歡拍戲是你,現在就因為魏準,要死要活不去拍戲也是你。”電話那邊人埋怨他。
周鯨覺得委屈,“媽,我回國就是為了他。”
周母語氣旋即軟下:“新經紀人應該就在最近幾天跟你交接,上崗第一件事就是幫你擦屁股。不過也是他幸運,許淨洲今天居然自己往泥坑裡跳。”
周鯨沒太聽懂她話裡意思,看見消息框裡彈出一個鏈接。
“做公眾人物,就要學會圓滑和麵麵俱到。像他這樣不知好歹沒有輕重,就算有張好臉,也在圈裡混不長久。”周母教育他:“你可要引以為戒。”
周鯨迅速看完帖子內容,近日始終沉鬱心情總算有所好轉。
“媽,我知道了。”他笑了笑,“那接下來還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你好好追你阿準!”電話那邊人沒好氣道:“小準是個好孩子,當年早跟你說過要你好好珍惜,你非不聽,現在也該吃點苦頭。”
周鯨低下頭,聲音微弱:“我會跟他好好認錯。”
周母詢問:“你現在到哪裡了?”
到一棟破舊不堪居民樓樓下。
掛斷母親電話後,周鯨又在樓下等了半小時,見依舊沒有動靜,就起了上樓看看念頭。他實在想不通魏準來這裡乾什麼。
這麼破小區,會有誰住在這裡?
許淨洲?
一旦冒出這個猜想,周鯨便再難壓製滿腔嫉妒和好奇。
自打他回國以後,一直都沒勇氣和魏準正式見麵,兩次談話都是在電話裡草草說了兩句,連句親近點問候都沒有。
他是覺得,應該給第一次見麵留個好時機。
最起碼不會在這種地方、這種狀況下。
“喂魏先生,您外賣到樓下了,樓道底下有門禁,您能不能下樓開一下?”身後冒出一個急切男聲:“要等十分鐘啊?”
周鯨扭頭去看,看見一個外賣小哥剛掛斷電話,急得滿頭是汗。
也察覺到周鯨視線,外賣小哥慌忙跑過來,央求:“先生能請你幫個忙嗎?我有一單馬上就截止時間了,隻剩兩三分鐘。”
周鯨一愣,“我幫什麼?”
“您就拿著這包東西,在這裡等另一位先生下來取就行。”外賣小哥看了眼手機,“手機尾號是3149,您能幫我這個忙嗎?”
3149
魏準手機尾號。
周鯨抿緊唇,接過他手裡黑色塑料袋,“好。”
“另外麻煩您也把手機號跟我說一下。”外賣小哥麵露歉意,“萬一人家沒收到,我也好找您問問情況。”
周鯨所有注意全被那個黑色塑料袋吸引過去,也沒多想,就把一個不常用手機號給了他,目送小哥從拐角處跑遠。
他站在原地,盯著手裡黑色塑料袋一動不動。
身體逐漸僵硬。
什麼東西會被商家刻意用黑色塑料袋包裝?
盒裝、輕巧、大小都跟他猜測中某樣物件一模一樣。
從身後樓道裡隱約傳出腳步聲,大抵是有人想要拍亮聲控燈。樓道裡聲音逐漸靠近,燈光從六樓亮到三樓。
周鯨看了眼周圍,咬緊牙,迅速解開黑色塑料袋包裝。
隻是一個簡單蝴蝶結,解開容易,稍後再係上時更容易。周鯨拆開後飛快看了一眼,旋即整個人愣在原地,剛緩和不久眼睛又開始泛酸。
避孕套、潤滑、還有抹擦傷藥。
魏準買。
“你好,”身後樓道門被推開,一個冷淡男聲從不遠處傳來。
周鯨手忙腳亂把塑料袋係好,胡亂抹了抹眼角。他下意識把口罩和帽簷都拉得十分嚴實,也沒敢立即轉身。
魏準喊了一句,沒得應。
他皺起眉,覺得這送外賣有些奇怪,“你好,東西給我一下?”
麵前人方才低著頭轉身,把手裡黑色塑料袋遞給他。
魏準接過塑料袋,側身。
“那個,”對方突然出聲,動作間似乎要攔住他去向。魏準停在原地,盯著這個人從身後繞到身前,看起來很焦急。
“你不能上去。魏準,你能不能醒醒,你這樣是在浪費時間。”
周鯨開口時候,便篤定魏準一定能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