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小老板守在櫃台,盯著角落裡男人,“今晚咱們得加個班,等魏總走了以後再關門。”他跟身邊姑娘打點,“魏總是咱們老顧客了。”
“這麼大晚上在茶館待著乾什麼。”姑娘不滿嘟囔。
魏準抬手敲了下茶盞蓋,示意換茶。
小老板推她一下,“趕緊。”
從正午到現在,這位一沒吃飯二沒工作,就這麼坐著。
這地方向來冷清。
魏準盯著續滿的茶,腦子裡電影放映般將許淨洲搬走以後發生的事過了一遍,似乎隱約抓住什麼,但又摸不透徹,
但有個念頭,算是這整個下午的唯一結果。
魏準指尖觸碰茶盞。
剛續過開水的杯盞燙得厲害。杯盞越燙,襯得他心越涼。
“你好,”身後的手推門嘎吱一聲輕響,男人嗓音聽起來很疲憊,“我來找魏總,請問他現在?”
小老板一指角落。
王承銘立即息聲,循著他手指方向看去。
他走過去的時候,魏準不知道在乾什麼,指尖蘸上茶水在桌上亂畫。他在對麵坐下,魏準也沒有抬頭看他。
好多年沒見了吧,
這人還是那副德行。
王承銘清了清嗓子:“魏哥。”
“魏哥?”對方這才撩起眼皮看他,“你這麼叫我,我受得起?”
王承銘苦笑,“魏哥彆打趣我了。”
“我沒閒心打趣你,”魏準停下手裡動作,盯著他,“怎麼樣,被家族利用被好友拋棄的滋味如何?”他勾起嘴角嗤笑,“當周鯨的舔狗爽嗎?”
王承銘抿唇,不語。
“以前那些事的來龍去脈,不用你解釋,我也都已經查得差不多。”魏準嘲弄笑了笑,“你們總把我當傻子,覺得我把情義看得比命還重要。”
“不是,”王承銘皺眉,“以前的事你該給小鯨一個機會,讓他解,”
“還小鯨呢?”魏準嘖聲,“你隱匿娛樂圈,被家族拋棄,周鯨在這期間幫你說過半句話嗎?”他笑了笑,“周鯨可真他媽有本事啊。”
王承銘:“……”
“我今天找你,也不是為了那些遭人惡心的舊事。”魏準把涼了的
茶往他麵前一推,屈指叩桌,“我問你,”
他眼底神情,連帶著講話時的語氣,一瞬間融進了寒冬的冷,將原本的恩仇關係消得隻剩下淡漠,“你和周鯨都跟許淨洲說了什麼。”
王承銘被他盯得心虛,“沒什麼。”
“你老實說,”魏準冷笑,“真以為自己現在已經慘到頭了?不會更慘了是吧?”他閒閒道:“我這幾年彆的沒學會,但是推人進絕境的手段學了很多。”
“……”王承銘看他一眼,“我幫著周鯨給他發過照片。”
魏準盯著他。
王承銘又說:“是你和周鯨的合照。”
“我幫他的時候,就到這個程度。許淨洲知道他是你前男友,但是也沒什麼反應,我還以為他對你不過是玩玩,”王承銘解釋道。
魏準皺起眉,“沒了?”
王承銘說:“我這裡確實是沒了,”
魏準沒出聲,等後續。
“但是周鯨應該又自己做了什麼,前段時間楊夫人,也就是你母,”王承銘盯他一眼,把後麵那個字咽回去,“他們見了一麵,好像商量了什麼。”
“當時我在場,也插了幾句嘴。周鯨那時候的情緒很不好,變著花樣罵許淨洲,我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隻知道一點。”
魏準問:“什麼?”
王承銘錯開視線,懼怕似的盯著桌麵,聲音變得微弱許多,
“周鯨說,許淨洲都他媽知道自己是替身了,還猖狂,到底要不要臉。”王承銘原話複述,又艱難吞咽口水,補充:“大概是這個意思。”
“……”
茶館裡門窗沒關嚴,飄過一陣穿堂風。
冷颼颼的寒風從後背順著脊骨爬上,王承銘卻依舊不敢動,他低著頭,能察覺到麵前人涼到極致的視線。
魏準深吸口氣,太陽穴處的神經突突在跳。
他張了張嘴,剛準備再問點彆的。
桌上的手機突然振鈴。
魏準瞥眼來電顯示,發現是宋淋的來電。
這人最近忙著家裡生意,已經很少來煩他。魏準心情煩躁,但又架不住這人一個勁的催魂,隻能接了電話,“你有事?”
“魏準,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狠了?”對麵上來就是個疑問句。
魏準話音一頓。“什麼?”
宋淋都還記得昨晚這人熬粥時的架勢,仔細一琢磨,又覺得這人興許真能做出這麼偏執的事。他重新看了眼新聞,詢問:“你是想把許淨洲從娛樂圈搞出來?徹底給你當陪|睡?你這樣就算得到人了也得不到心啊。”
魏準:???
魏準:“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這新聞不是你發的嗎?”宋淋愣了一瞬,覺出幾分不對,“你去看看,網上冒出的新輿論,說許淨洲腳踩兩隻船,趙宇峰還有神秘男子。”
他意有所指:“神秘男子是誰不用我多說吧?”
魏準迅速打開網頁,搜索關鍵字。
屏幕上跳出界麵。
“許淨洲男友情人雙頭踩,渣男當得可爽啊?”
“這邊跟小鮮肉趙宇峰甜甜蜜蜜上綜藝操西皮,那邊和神秘男友瞞天過海滾床單。怪不得演得一手好澀情,原來是實戰出經驗啊嗬嗬。”
“底下放圖,見圖說話。”
魏準連圖片都沒打開,冷臉把手機丟到桌上,猛地站起來揪住麵前王承銘的衣領,一把拽到了旁邊的空地!
桌上茶盞劈裡啪啦亂響。
“老板,”旁觀的小姑娘著急要攔架,“這快要打起來了!”
老板反而攔住她,意味深長示意,“去把門關上,窗簾也拉上。”
王承銘眼睛瞪圓一圈。
上次跟這人打架還是因為周鯨。周鯨那次不小心摔碎他眼鏡,他隻是隨口罵了兩句周鯨,就被這人拽到走廊裡揍了個頭破血流。
“說,”魏準勒緊他脖頸衣領,“怎麼回事。”
“不是我,”王承銘被他勒得喘不過氣,猛地嗆了兩下,他勉強氣音發聲:“我都已經折騰成這樣了,我,我還搞個屁啊。”
魏準嗤一聲,“那就是周鯨?”
王承銘苦澀道:“我真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魏準涼涼笑了下,“那我現在就要知道是誰搞的,目的是什麼,”他話音一頓,威脅道:“不然你就替他受罪。”
·
次日。
李青陪許淨洲呆了一整天。
他當經紀人這麼多年,也帶過不少藝人,裡麵有受到比這種汙蔑更嚴重、更難聽的,那些藝人都遭了不小打擊。
有的直接承受不住退圈,也有心理承受能力強的,悶在屋裡哭一天就好了。
但許淨洲都不是,
許淨洲看了半個通宵劇本,又泡桶方便麵,
吃得比誰都香。
李青看他這麼自在,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青哥,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擔心。”這人眨巴著烏黑眸子,盯他。
李青:“……”
“廢話,我是你經紀人,又是你哥,我能不擔心?”他蹙眉,“不過你開心就行。隻要你不放心上,那些輿論就不算什麼。”
許淨洲說:“那些又不是真的,我為什麼要放心上。”
他吃完一桶泡麵,打了個飽嗝,笑得眉眼彎起,“青哥,出了這麼檔子事,我和峰哥的綜藝節目是不是就泡湯了呀。”
“是啊,”李青一瞪眼,“你還挺開心唄。”
許淨洲搖頭,“不是,我沒那麼壞。”
“唉,”李青看他這樣,有點心疼,“就是因為這個輿論會黃了你和宇峰的綜藝,我才會懷疑到魏總身上。不然他真不像是會使這種詭計的人。”
“確實不是他。”許淨洲認真道。
他這語氣很篤定,李青覺得有些驚訝,“那你知道是誰了?”
“我知道,”許淨洲神秘笑笑,“但我不告訴你。”
他心情好,比什麼都重要。
李青怕他狀態不好,演戲再出意外,又恰巧劇組那邊基本沒了他的戲。李青就也沒給他安排彆的計劃,讓他自己放鬆放鬆。
許淨洲鬨著要坐地鐵。
“誒誒誒,行。”李青被他鬨得沒辦法,失笑,“那說好了,你隻坐著玩,不許跟彆人搭話,”他說:“我讓宇峰在終點站接你
。”
許淨洲點頭如搗蒜。
李青嘖聲,“你怎麼就對坐地鐵有這麼大的癮。”
外麵下雪,又是休息日。
地鐵站比往常少了許多人,許淨洲穿著跟上次一樣的粗線針織奶白毛衣,搭了條牛仔褲,隻是這次沒提買花的事。
有過上次的經曆,許淨洲沒再開導航。
他睜著眼,安安靜靜坐在地鐵角落處的位置,盯著提示燈。
綠燈提示,本站右側下車。
許淨洲提前好久守在門口。
“終點站,到了。”
車門一打開,這人就立即跑了出去。
左拐,直走,到儘頭後再右轉,那裡有個電梯。
許淨洲急匆匆跑過去,冷風吹得他額前發絲撩起,他在即將跑到電梯前時慢了下來,目光無意識掠過電梯口的人。
男人站在那裡,拿著束花。
大抵在那裡等了很久,比上次還要久,手裡的藍風鈴被吹得瑟瑟。魏準盯向他時,眼睛裡隱約透出血絲。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停住。
彼此都沒有更近一步。
新進的地鐵入站帶起隆隆噪音,耳邊錯過人群或大或小聲的對話。
近日氣溫轉暖,風沒有上次的冷,但由於外麵下雪的緣故,地鐵站裡的地麵上沾滿雪水汙漬,不太方便某個人像上次那樣,跑著撲進懷裡。
魏準盯他看了半晌。
半晌後。
他倒吸口冷氣,眼睜睜看著這個人像是沒看到自己似的,右拐上了電梯。電梯口上還站著另個人,眉眼含笑望向青年,
“小洲,”趙宇峰打趣道:“我可等了你好久。”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