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淨洲走過來,像是想撿起畫冊。
魏準將畫冊擋在身後。
他呼吸急促,胸腔裡像是擺了擂鼓重鳴,一聲聲敲在耳膜上。
半小時前,他剛拿到這本畫冊。
“您忘了嗎?下暴雨那天,許先生也不打傘,穿睡衣翻|牆進魏家,急匆匆的找魏老爺子,就是為了這本畫冊!”照顧魏老爺子的保姆也已經中年,大老遠跑過來,累得直喘氣,還笑眯眯的恭喜:“許先生可真愛您。”
他挑起眉,嘴角噙出一抹笑。
“說來,許先生幾次來找魏老爺子,都是因為您。”保姆說:“第一次在魏家和老爺子聊天,也是一直在說您。”
說著,就從包裡掏出畫冊,遞給他。
“我聽說了,您已經打算和許先生結婚,是不是?”保姆擠眉弄眼,“恭喜啊!我就不奢望去兩位的婚禮了,能給幾個喜糖就行。”
魏準接過畫冊,聞言怔愣一瞬,
“結婚?”他問:“許淨洲告訴你的?”
“是啊,就送畫冊來的那天,許先生給老爺子說,你們快結婚了,希望能得到老爺子的祝福,老爺子才翻箱倒櫃的找出鋼筆,給你們規規整整的用正楷寫了祝福。”保姆有些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魏準有些分神,“不過我是準備求婚了,到時候會請您和老爺子來,”說到這突然想起什麼,掏出手機給助理發消息,讓他幫忙準備求婚戒指。
他不清楚許淨洲什麼時候做的這本畫冊,大概花不少錢。
不論做功材料還是細節,都明顯用心。魏準想起那人先前在微博提過,是要送個什麼禮物給他,期間又是犯病又是吵架,拖了不短時間。
魏準翻開第一頁,看到黑白素描勾勒出的男人畫像,
同自己十成相像的眉眼栩栩如生,桃花眼笑得彎起,雙眼皮延伸至眼尾被細細勾開,顯出幾分鮮活的溫柔和寵溺。
男人脖頸後依稀畫了個字母。
魏準動作停頓。
“魏老爺子寫的時候,我在旁邊看兩眼,許先生真是花了不少心血。據說這裡麵的每一幅畫、每一篇文章,都是許先生自己構思,動筆寫下的。”保姆還在羨慕,“我家老頭子要是有許先生的一分用心,我怎麼也不至於天天吵他!”
保姆的這些話,魏準沒聽清。
他隱約覺出不對,好像這畫上的人不像他,又說不出哪裡不像。
這種感覺在他翻開後續幾幅畫的場景後愈發強烈,
“我都還不知道,魏先生跟許先生是小時候就認識啊?”保姆正在收拾東西,“我看這畫上,有不少都是你跟許先生小時候的畫。”
十幾歲的少年眉眼明媚,仿佛滿眼滿心都隻裝得下一個人。
魏準蹙眉,“沒有,我以前不認識許淨洲。”
“啊?”保姆一愣,“那可能是插畫什麼的?”
魏準沒說話,
這幾幅畫看下來,仿佛在看許淨洲和另一個男人的故事,他說不上來,但覺出心臟勒緊似的酸脹,
最後一幅畫看完,接下來是文字。
大片大片的字被用小刀雕刻,再用金片鑲嵌。一麵密密麻麻大致有兩千字。
“後麵的文章我沒看,老爺子也覺得看你倆的悄悄話不好,就直接翻過去了。”保姆不好意思笑笑,“不過我還是很好奇,講的什麼啊?”
每副畫對應的場景被某人用文字一點不差的記錄描寫出,字句間流露出無比強烈的思念和依賴。從兒時到少年,從互訴心扉的親人到相濡以沫的愛人。
故事中的主人公終於被寫明身份,
韓晝。
窗外響起陣救護車的警鈴聲,鬨得人心口發慌。
不知道是那個可憐人得知噩耗,撕心裂肺的哭聲硬是刺破醫院的寂靜,每聲哭都要背過氣似的,讓人覺出深深的絕望和無力。
保姆覺得氣氛尷尬,笑著想扯個話題,
麵前人突然合上畫冊,猛地丟向手邊的水泥牆!四四方方的規整畫冊瞬間被砸彎一個角,四零八碎摔落在地,
魏準眼底紅的可怕,又過去把畫冊拾起來,上萬塊的東西就這麼被他隨隨便便拎著,邊角被蠻力扯得裂開。
他二話不說轉身離開,急得連手機都忘記拿,
“魏總去哪裡?這是怎麼了,”保姆急匆匆抓起手機跟上去,剛出門走了沒兩步,就撞見這人在電梯口遇上了眼眶泛紅的青年。
數日前乖順漂亮的孩子,此時此刻卻仿佛豎起渾身的刺,陌生的讓人懷疑是不是從未見過,也不像上次那樣親昵跑過來喊她李姨。
許淨洲蹙眉起身,“能不能先把東西還給我?”
男人拎起畫冊,沒理他,先上前幾步走向他身後。
跟拍的攝像剛千辛萬苦爬上樓,連口氣都還沒喘勻,鏡頭前直接懟上一身凶戾氣的男人,麵無表情推翻他的機器。
“不許拍,”魏準說:“許淨洲有事,錄製暫停。”
說完也不等跟拍什麼反應,他轉身一把攥住青年手腕,毫不講理的把人拉上旁邊電梯。電梯裡沒人,魏準直接按上頂層。
電梯內是鏡麵設計,
他透過鏡麵死盯著某人,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始終盯著他手裡的畫冊,平靜冷淡,仿佛根本不在乎他剛才那番話,
是他媽隻在乎那個韓晝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