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不準,但我看很有可能。”導演一眨眼,“我們節目可是公平公正公開,千萬網友的眼睛盯著呢。剛才評委就對小洲的演技讚不絕口。”
許淨洲沒跟他們一起,跟趙宇峰回化妝間。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和節目組的大多數工作人員都很熟,互相告彆問候。
“你們如果需要,可以來找我啊,我們可以加微信。”許淨洲抱著帆布包,騰出手劃拉屏幕,“我記得好久之前在車站,有個姑娘跟我要聯係方式。”
“誒呦,小洲後來給了沒啊?”旁邊人逗他。
“沒有,”許淨洲耳根一紅,“我當時沒有手機,而且我喜歡男生。”
他這話說出口,空氣僵滯一瞬。
“小洲,”負責道具的是個戴眼鏡的男人,二十歲出頭,半笑不笑看他,“大家都在一起錄了這麼久節目,跟我們就沒必要遮遮掩掩吧?誰也不會說出去。”
許淨洲愣神,“啊?”
“你說,你那個男朋友是不是假的?為了給你和魏總打掩護?”男人壓低聲音:“圈裡這種事我們見多了,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李青還在和幾個評委打交道。
許淨洲自己把戲推了,他可不能看著這人自斷前程,想著法子從評委那裡套話,問明年有沒有什麼比較受期待的劇要選角。
聊得正熟絡,對方剛要給他細講。
咣當!
猝不及防冒出的巨響嚇得他一激靈,
李青怔愣回頭,看見化妝間門口擁堵著一群人,不知道是誰飛快跑出去,又有更多的人留下來窸窸窣窣議論。
他眼皮一跳,立馬過去,
“怎麼回事?”李青目光在屋內飛速掠過一圈,沒看到許淨洲。壓在胸口數日的懷疑和揣測瞬間爆發出來,占據他整個頭腦,
“剛才到底怎麼回事!”他不自覺把聲音提高一個度,急忙從兜裡掏出手機,撥出許淨洲的電話。
電話那邊嘟音響了半晌。
“……”
無人接聽。
這人一向很聽話,電話二十四小時暢通,李青打許淨洲的電話從來都是隨打隨接。
這剛錄完節目,怎麼就不接電話了?
“剛才道具問了他一嘴男朋友的事,人突然就急了。”大抵也是被嚇到,化妝師妹子急得眼眶發紅,“倒是也沒動手,小洲把人推倒後就跑了。”
撞翻個塑料衣架。
“你問什麼了?”李青重撥電話。
“大家錄節目相處這麼久,我
就問了問小洲他男朋友的事,”道具捂著肚子,想不通,“就是問他男朋友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青看他一眼。
“假的也沒什麼,他說是真的,我就問他男朋友現在在哪,之類的問題。”道具想不通,“我就問了這些,然後人就急了!”
趙宇峰也從外麵跑進來。
他差不多也能猜到發生什麼,詢問李青:“人找到了沒?”
“沒有,不接電話,”李青連撥幾次不通,心裡更慌了。
他看圈周圍人,把趙宇峰拉出化妝間。
“你知道吧?小洲生病了,最近狀態不大正常。”李青蹙眉,“前段時間就一直這樣,但也沒發生什麼,我就隻是擔心,”
“這兩天他狀態尤為奇怪,”他說:“先是說要去旅遊,後來又說不拍戲了,後來把鸚鵡送回魏總那裡,原先買房和買貓的事也一直往後拖,”
李青話音一頓,“今天上午還聽見他說要去外地,連著拒了好幾個劇本。”
趙宇峰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是覺得小洲不至於到那個地步,他最近一直挺清醒的,不像是會做傻事的樣子。”李青快糾結死了,“但你要說他那麼愛戲的一個人,居然說出不拍戲這種話。”
“剛才許淨洲也跟我說了兩句,”趙宇峰突然打斷他的話,人已經往外走。
上次記者圍堵的事發生後,他有意多帶了幾個保鏢。
李青緊跟在後,“他說什麼?”
“說希望以後還能跟我繼續合作?”趙宇峰蹙眉,“以前小洲從來不會跟我說這些,關係都這麼好了,有機會當然要一起合作。”
“你是不是覺得?”他加快腳步,眼神裡透出慌張詢問。
“對,我他媽就是怕這個!這孩子憋這麼久,一直不吭不響,我沒見過哪個精神病像他這麼乖,”李青經他這一眼,心底模糊不清的猜測仿佛被確認似的。
也顧不上彆的,他打電話給警察局,順便給魏準發了消息。
·
魏準接連幾天沒聯係外界。
趕走周鯨的時候,公司已經快到下班時間,林封在外麵催他出門。
他看眼桌上的鸚鵡,把約定推了。
後來聯係一家裝修公司。
原本的想法是找個借口,把房子的使用權徹底過給許淨洲。反正他手裡也不缺這一套房產,全當送去賠罪。
到時候直接讓裝修公司過去,按照許淨洲的意思重新歸置。
結果公司去的當天就告訴他,家裡沒人。
人搬走了。
連帶號碼和聯係方式都已經被拉黑,微博也很久沒更新。
目前唯一能關注到這人的途徑,就是最近正在直播的綜藝。最後一期許淨洲還是和那個炒西皮的趙宇峰搭對手戲。
他忍著脾氣看到一半,就丟到另邊去做工作了。
“魏總,”助理貓著腰溜進來,“您心情怎麼樣?”
魏準簽好文件,翻過一頁。
“咳,我讓人事出錢給您這裡置辦了一套新杯具,正好您先前那套被摔碎不是?換了套跟從前完全不一樣的!”他故意把‘不一樣’這三個字咬的很重。
助理一眨眼,“魏總,還有件事,我沒來得及跟您說。”
“有事快說,”魏準本來就看節目看得心煩,見他半天蹦不出一句重點更煩,“你是覺得加班太少?”
“不不不,”助理連忙否認:“就是前幾天許先生走的時候讓我給您帶幾句話,當時不是快下班了嗎?我就忘了告訴您。”
“哦,”魏準頭也不抬,“他說什麼?”
“說讓您彆生氣,”他話音一頓,“還說以後都不會來打擾您。”
魏準皺起眉,退出直播間。
他抬起視線,重新問了一遍:“還說什麼?”
助理:“……”
以為自己是觸及到這位的哪個怒點,助理戰戰兢兢:“就說不會再來打擾,也沒說彆的,挺正常的啊。”
魏準收回視線,沒理他。
再點開直播的時候已經結束,評論裡亂糟糟的什麼都有。魏準翻了兩條就失去興趣,重新琢磨起剛才助理轉告的那句話。
許淨洲什麼時候對他這麼客氣了?
走就走吧,還有模有樣交代一句不會再打擾?還讓他彆生氣?
魏準看眼直播間封麵上的青年,這人笑著低頭寫字,眉眼溫順安靜。
他給李青打了個電話。
前兩天打是無人接聽,李青跟他家藝人一起聯手晾著他。
今天打倒是不一樣了,變成正在忙線。
魏準打一次沒通,不大有耐心的又撥了一遍。
這次通了。
電話那邊很亂,背景音是聒噪嘈雜的人群聲。
“魏總,”李青好像總是在這種環境下跟人交流,嗓子扯破了天,“正好您打來電話了,我想問您,小洲在不在您那裡?“
“許淨洲?”魏準心口一沉,意識到什麼。
“臥槽,你乾什麼呢你?這麼著急走旁邊那條路!”李青的語氣聽起來很著急,不知道跟誰罵了兩句,才重新扯回正題:
“是許淨洲,他今天錄完節目跟工作人員發生點衝突,然後就跑出去了。”李青說:“我覺得這孩子是早就計劃好的!”
魏準起身關上電腦。
“我剛才回去看過,小洲把衣服行李箱都拿走了,還有身份證什麼的,”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又帶上鼻音:“我之前明明問過他是不是要走,他都告訴我他不走了,這人怎麼說話不算話,我真是,”
魏準快步走進電梯,站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按樓層。
他就這麼傻站了五分鐘。
魏準狠戳幾下按鍵,像是要把脾氣全部甩到這麼一個小按鈕上。
客車站、四個火車站、飛機場。
跑完這幾個地方,最起碼要四個小時。
他舉著手機,在喘急呼吸裡胡亂理思路,腦子亂成麻線。
一種深且重的無力感從四肢蔓延。
追不到了。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許淨洲這次是真的打算永遠不跟他見麵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