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台裡講得不知道是哪路笑話,操著一口聽不懂的方言。
李青算好時間,沒把車開太快,他透過後視鏡去看後座上的人,見許淨洲捧著剛才那位給他做的雞蛋餅,吃得專注。
魏準的廚藝是速學的。
當初幾個人研究畫冊,發現小洲的哥哥除了生意天賦超群,廚藝更加精湛,其中最擅長的就是熬甜粥、煎雞蛋餅。
魏準那半吊子廚藝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李青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那幕,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小洲,”他偏開視線,“你最近跟韓總吵過架嗎?有沒有覺得他哪裡不一樣?”說著話音一頓,“比如,你沒覺得他廚藝下降了?”
許淨洲吃好餅,拿出劇本準備回溫今天的戲份,聽他這麼問便抬起頭,眨眼,“沒有吵架吧,他最近脾氣很好。”
“廚藝,”許淨洲垂眸,笑笑,“我吃不出廚藝好壞,青哥問這些乾什麼?”
李青:“……”
李青:“沒什麼。”
前段時間片場的事鬨得不小。
原本已經被魏準壓下風頭,可背後像是總有個人作對似的,又蹭了彆的話題熱度帶上許淨洲,重新挑起有關許淨洲片場發揮有失水準的輿論。
倒是沒再帶魏準,可能是被壓怕了。
車開到電影城門口,許淨洲剛下車,就看到片場附近圍著幾個攝像。
助理叫來保鏢護著人,許淨洲快步走進片場,看到章導正粗著嗓子訓斥道具組的幾個工作人員:“之前怎麼跟你們說的!你們就這麼給我布景??”
許淨洲走近,剛要勸兩句。
旁邊的冰重急忙拉住他,使眼色,“彆去,章導正在氣頭上。”
許淨洲愣神,“怎麼了?”
“啊,你還不知道?”冰重有些驚訝,“你看到外麵的記者了沒?”
許淨洲茫然點頭,“看到了啊。”
“那些都是來采訪你的,先前你在片場失誤的片段流出去,大家就一直在議論,幾家媒體想蹭熱度就過來,八成是盼著揭你的短。”冰重蹙眉,“有的媒體章導能擋回去,但有的也實在擋不住。”
章導煩得頭都快禿了。
“對不起,”青年溫和帶歉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愣神回頭,看見許淨洲誠懇站在他身後,“沒想到給章導和劇組帶來這麼多麻煩。”
章導一見他這樣,多大的氣也消了,擺手,“不怪你小洲,要怪就怪你公司。”
“章導,如果您願意的話,也可以放幾個記者進來,讓他們近距離觀察劇組的拍攝過程。大家的工作強度都很大,沒什麼好怕的。”許淨洲說。
章導蹙眉,“你找到感覺了嗎?如果待會拍戲,彆說幾遍不過,就算你有一丁點的失誤,也會被這些記者放大很多倍,”
“而且我肯定不會放水,”他說:“主要還是擔心你和小冰的發揮,對你們有影響,我當然無所謂,我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宣傳劇組。”
許淨洲認真回他:“我沒問題的,章導放心。”
進入劇組的記者就好像放進池塘裡的魚,扛著攝像機到處遊走。
許淨洲化好妝,在和冰重對戲。
因為天氣原因,本來排在後麵的戲份臨時調到今天,冰重整張臉皺巴成一團,愁眉苦臉:“早知道今天上這麼高難度的戲,我昨晚就好好練了。”
許淨洲安慰他:“沒事,我昨晚也沒睡好。”
冰重年紀比他小,又好玩,聽他這麼說眼睛都要冒光了,壞笑道:“洲哥昨晚是不是跟男朋友嗯哼那啥了?嗯嗯嗯?”
“不是,”許淨洲失笑,又不好意思的臉紅,“你彆打趣我。”他話音一頓,想起什麼,“昨晚是有人在旁邊陪我,我也陪著他,就熬到了很晚。”
冰重睜大眼,“你們什麼都沒做?”
“沒有,我閉著眼,他應該以為我在睡覺。”許淨洲垂著眸,翻開劇本指著句台詞,“先來說戲,爭取稍後一條過。”
這場戲算是全劇**。
作為間諜埋伏在敵營的欒贏迫於計劃,不得不偽裝自己,親自動手殺了一個朋友。長時間的訓練和偽裝讓他在那瞬間變得麻木。
而這一幕偏巧被王文意看到。
王文意攥住他的手,把槍頂在自己腦門,絕望又深情的把槍上膛。
“這裡欒贏的心理發生了什麼變化?”章導問他們。
“呃,”冰重試探道:“從深情變得決絕?”
章導瞪他一眼,“放屁。”
許淨洲思索幾秒,開口:“應該是茫然吧。”
章導將視線投向他,等待後話。
冰重眉頭皺得更緊,“為什麼會茫然?他這麼聰明一個人”
“因為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在他開槍的時候,就注定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欒家少爺。”許淨洲順著思路,抽絲剝繭:“包括王文意的反應,從王文意的眼裡,他看到的也不再是自己,畢竟他絕對不會把槍對準自己的愛人。”
“他很矛盾,”許淨洲垂下眸,盯著劇本上一處空白,“也很害怕。”
“對,是這個心理,矛盾茫然的同時,欒贏產生強烈的想要證明他就是自己的心態,所以眼裡的愛意會非常非常濃烈。”章導說:“這部戲後接的就是欒贏當眾自儘的戲,你們可以感受一下這個情緒變化。”
為什麼會自儘。
許淨洲看著劇本,入了夢魘似的怔住不動。
“來,小洲。”章導剛走到機器前就撞見了記者,不耐煩擺手,“去那邊拍,彆妨礙拍攝,不行就走人。”
記者厚著臉皮笑,“您放心,我們就拍一下許先生的反應。”
許淨洲走到鏡頭前,瞥見章導向他比手勢,
“……”
燈光忽暗。
·
暴雨。
暗灰色石牆和明黃麵包車突兀融進同一幅畫麵,被雨水反複衝刷,愈發鮮亮。
荒涼街道上橫著具屍體,衣不裹體,皮膚因為凍傷遍布褶皺。
兩邊店鋪大門緊閉,整條街上荒無一人。
欒贏心裡重複任務中的要點。
他麵無表情,半掩在大衣袖口的手攥緊成拳,沿路行走時險些撞到那輛麵包車,跌了一個踉蹌,又迅速扶著帽簷站穩。
視線落在那具屍體上時,欒贏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他回頭看眼身後,警惕掃視是否有人跟蹤,渾身繃緊的狀態像是隻等待捕食的獵豹,渾身上下籠罩著股令人心悸的情緒。
儘頭有道光掃入雨中,有輛車從街頭開進來,車速緩慢。
但在看到他以後,那輛車驟然加快速度!目標無比明確的直衝他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