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著性子聽完地宮之事才開口,冰冷的神情下心潮起伏。若不是五叔剛剛離開,她幾乎迫不及待想問他到底清不清楚石珠的來曆。
“那是魔祖的一道本源之力。”正想著,不遠處的遲央忽然插話道。
她步履蹣跚走向搖光,臉色慘白無一絲血色,看起來元氣大傷。原本站在她身側的遲尉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晦澀不明,藏在袖中的右手幾不可查的動了動。
“魔祖本源?”搖光抬眼看向走過來的遲央,眉頭緊鎖,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所以五叔當初將石珠給她,是想借她之手送回給羅睺本人?或者說,不是五叔的意思,而是另一個人。
想到那個可能,她的臉色變得更為冷峻。
是昆祖的意思,昆族站在羅睺那邊?
想到這裡,她馬上聯想到千年前在魔淵碰到五叔,在那之前他正受邀在魔獄殿作客。
魔獄殿,是羅睺最堅定的擁躉。
在此之前,她並未想過昆祖會與羅睺聯合。不過很顯然,她所以為的事隻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昆祖的意誌,就是昆族的意誌。而他想做什麼,她根本不了解。
搖光也不會自大到覺得憑自己這個半路認回來的後人,能扭轉昆祖的意誌。何況她這個失去血脈圖騰的昆族,連算不算昆族還難說。
她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爹,或許早就知道什麼,才一直有意無意避開她。
思忖間,遲央已經走到她麵前。
“多年未見,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遇到。”她輕輕勾起蒼白的唇,從前那雙笑起來像月牙的紫色杏眸變得深邃沉靜,冰冷的豎瞳為這抹深邃增添了幾分妖異。
搖光看著氣質大變的遲央,心裡劃過一縷異樣,不過千年過去,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變化,因此她很快忽略心裡的異樣,追問她心底的另一個疑問,“你們受傷,是本源流失的緣故?”
她掃了眼幾人,被卷進鼎中的人都麵色蒼白,其中以無嗔最為嚴重,白珩最輕。她猜之所以白珩受傷最輕,應該是他並非魔祖本源,大鼎隻是順帶將他卷入其中,所以未被針對。
“是。”遲央頷首,接著掩唇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她咳得前俯後仰花枝亂顫,臉上浮出不正常的潮紅,似乎隨著可能摔倒,搖光眉心微蹙,下意識伸手扶她。
遲央順勢握住她的手腕,仿佛極倦般跌在她身上。
此時無嗔等人正在一旁打坐療傷,昆臣被那個被白光忽略的妖神境龍族纏住攀談。在他們眼中,隻當是遲央體力不支跌在搖光身上,因此並未多加關注,隻有離得最近的白珩與離眾人最遠的駱子楚往兩人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你記得白書皓嗎?我記得你似乎與他有過一段淵源。”遲央虛弱的倚在搖光身上,語氣裡帶著幾分莫名的意味。
搖光被她抓住手時,一股詭異的吞噬之力便順著手腕蔓延全身,此時彆說出聲,連神魂都無法動彈。
遲央口中的白書皓,是她在百乞城遇到那個五脈不通的小胖子,鎮龍淵的孽龍突破封印後,那個小胖子還傳出她身隕的烏龍事件。搖光目光複雜的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
“他是羅睺味欲之事好像是我告訴你的,那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最後我將他吞噬了。”遲央看著她,低聲道,深邃的紫眸在這一瞬仿佛恢複了最初的明澈,亮得驚人。
搖光幾乎能清晰的看見她瞳仁裡自己的倒影。
按理來說,遲央的話會引起在場之人的注意。詭異的是,其他人仿佛聽不見她說話,連一開始留意兩人的白珩都移開了視線。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動的手腳,搖光麵無表情的看著遲央,眼中帶著三分黯然。
因為遲央的來曆,兩人很快就成為朋友,她也自己來到天曜界第一個認可的朋友,甚至當初還打算將她帶去無間之地。
被“朋友”插刀的滋味不太好受,不,或許隻有她當對方的朋友罷了。
遲央似乎看出她眼中流露出的情緒,眼中波光流轉,帶著妖異詭譎的幽芒,“其實見到你,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自嘲一笑,“但時機不對,你記不記得一句話:反派死於話多,所以隻能抱歉了。”
搖光默然,所謂的“時機不對”,剛好是她處於厄劫,實力大幅下降的時候。若是自己處在頂峰期,恐怕她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
話閉遲央不再開口,那股詭異的吞噬力將搖光識海中的神魂往外拉,引得她識海一片震蕩。
“無量壽佛。”一聲佛號忽的響起,盤膝打坐的無嗔雙手合十,睜開眼看向兩人。
不遠處的駱子楚也動了,隻是他剛有所動作,驀地出現縷縷紫芒,將在場之眾人罩在內。這紫芒仿佛泥潭,眾人陷於其中一時動彈不得。
無嗔等人靈識敏銳,立即將目光投向默然立於一旁的遲尉身上。
“馬上就好了。”遲央沒理會其他人,朝搖光莞爾一笑,笑容明媚燦爛,不見一絲陰霾。
那股吞噬吸力在搖光識海中橫衝直撞,很快便找到她的妖魂,如饕餮般貪婪的吞噬神魂之力。
搖光此時終於確定了她的目的——無常。
她神色漠然沒有掙紮,放任妖魂被吸力吞噬。
妖魂脫離肉身,被吸力拖入一片灰霧中。那詭異的吞噬之力包裹住妖魂,想將它攪碎,無奈搖光的妖魂堅若磐石,那吞噬之力至多隻能將它困住,而無法撕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