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陣很有節奏,很是輕柔的敲門聲響起,方浩洋對著門口喊:“進來!”
辦公室的房門被人推開,一位三十五六歲的青年小心翼翼的走進了辦公室。
青年個頭不高,還不到一米六,小平頭,皮膚黝黑,穿著樸素,進門的時候腳步很輕柔,眼睛先看了一眼方浩洋,又看了一眼方寒,然後就看向地下,在靠近方浩洋兩米左右的地方站定。
方浩洋微微皺了皺眉:“陳遠?”
“嗯,我是陳遠。”青年抬起頭看了一眼方浩洋,點了點頭又急忙低下。
方寒已經從方浩洋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介紹來的,長相不出眾也就罷了,身上好像一丁點自信都沒有,進了門都不敢和方浩洋對視。
方浩洋看著陳遠的簡曆:“豐州省醫科大學臨床係畢業,然後在豐州省定水縣縣醫院工作?”
“對。”陳遠再次點頭。
方浩洋一隻手敲著桌麵:“我這邊的情況你應該知道,你覺得自己能勝任?”
陳遠雖然有些自卑,卻不是傻子,他也知道這次的機會多麼難得,急忙道:“我是西醫中醫雙學位,不僅僅有西醫外科臨床資格,還有中醫內科臨床資格的,而且我很能吃苦,不怕加班,不會的我可以使勁去學。”
方浩洋意外了一下,這個陳遠還有中醫臨床資格他倒是沒注意,低下頭在簡曆上看了一下,果然,上麵寫著中醫是跟著縣城的一位老中醫學的。
“小方你怎麼看?”
方浩洋把陳遠的簡曆遞給方寒。
方寒接過簡曆看了一下,這個陳遠的簡曆倒是很漂亮,畢業於豐州醫科大,而且還是研究生,曾經在豐州省省醫院實習,實習結束之後回到了老家定水縣,一直在定水縣縣醫院上班,已經有十年的臨床經驗了,中西醫雙學位
按說這樣的資曆在縣醫院應該很受器重才對,可是看這個陳遠的樣子,絕對不算是受器重的樣子。
對於基層醫院的一些事情方寒還是知道一些的,這幾年暫且不說,按照陳遠的年齡,十幾年前的研究生在小縣城那絕對算是很吃香的了,這麼多年怎麼也能混個副主任吧?
即便是混不到副主任,這個學曆,這個年資,那也是資深主治了,在縣醫院那種地方可以說是台柱子一般的存在。
陳遠雙拳緊握,低著頭一聲不吭,任憑方寒和方浩洋的目光不斷的在他的身上掃視。
這麼多年,陳遠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彆人對他的審視。
醫院的領導、家裡的親戚,前任的嶽父嶽母
剛剛考上大學的時候,他是全村的驕傲,是鎮上的驕傲,甚至鎮上和縣上還給他發了獎學金。
豐州醫科大,那可是全國排名靠前的醫科大學,豐州醫科大學畢業的學生那是很多大醫院都願意要的。
正如方寒所猜測的那樣,十幾年前,那個時候的大學生還是很吃香的。
陳遠永遠也忘不了,他實習快要結束的時候,省醫院普外科的主任多次挽留他,希望他能留在省醫院工作。
可那個時候陳遠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因為他們定遠縣縣醫院的領導多次給他打電話,希望他畢業之後能夠回到家鄉來,來老家的醫院工作
為了讓他回去,縣領導開出了很多的空頭支票,給了他很多的承諾。
實習結束,大學畢業,陳遠甚至放棄了留校考研的機會回到了定遠縣,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家鄉。
走出車站的那一刻,陳遠甚至有種王者歸來的感覺。
他是定水縣那一年的文科狀元,是全縣的驕傲,如今他學成歸來,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地方,他是被縣領導和醫院領導三顧茅廬請回來的,他
然而現實毫不留情的給了他一個巴掌,讓他清醒的認識到,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這十一年,他蹉跎在定水縣縣醫院,短暫的風光之後,他就淪為了笑柄,成為了所有人的笑話,為了前途,他自學考嚴,拿到了研究生文憑,他跟著縣裡的老中醫學本事,拿到了中醫資格,可他依舊是笑話。
十一年,他勉強晉升為主治,在縣醫院沒有一丁點的存在感,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當初倒追他的妻子也遠離他而去,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的父母一個接著一個病故。
他陳遠就是天煞孤星,他陳遠就是這世上最大的悲哀。
他不甘心,他不明白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他,他不服輸,他要和命運抗爭,他不惜一切代價逃離了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爭取到了來江中院麵試的機會。
定水縣已經沒有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了,他要重生,他要擺脫命運的不公。
然而他的命運卻沒有掌握在他的手中,而是掌握在他麵前的這兩個人手中
陳遠偷偷的看了一眼方浩洋,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方寒。
方浩洋他知道,江中院急診科的副主任,可方寒二十二三歲的年紀,帥的一塌糊塗,陳遠自問自己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帥的男人,一個人怎麼可以好看成這樣
方寒細細的看過陳遠的資料,又端詳了陳遠一會兒,這才輕聲問道:“從簡曆看,你是實習結束就回到了定水縣,一乾就是十一年,為什麼又要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