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邱將軍是個不錯的繼父。
每次沈祐來邱家,他對沈祐都很溫和親切。也從不阻攔江氏回沈家看兒子。
是江氏自己不肯去。
果然,江氏聽到這話後,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他是個懂事的孩子,沈茂和馮氏待他如親子。不必我操心。”
沈茂對唯一的侄兒不必說,大馮氏也是極厚道的脾氣。這些年,對沈祐的衣食住行吃喝穿用樣樣照顧得周到妥帖。
邱將軍有些無奈,低聲道:“彆人再好,和親娘也不一樣。四郎一出生就沒了親爹,你這個親娘又改嫁給了我,說起來著實惹人疼。”
“錦衣大比這等大事,你這個做親娘的,總得關心一二。”
“母親那邊,我親自去說。你隻管放心回去。”
江氏時常以“婆婆不喜我出府”為由,不願去沈家。其實,邱老夫人並沒刻薄到這地步。相反,邱老夫人私下在兒子麵前嘀咕過不止一回。
“這個江氏,對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可見心性涼薄。彆看她現在對你柔順體貼,那都是她的手段,要攏住你的人和心。”
“說句不中聽的,今日你一閉眼,明日她就要勾搭野男人!”
邱將軍聽到“野男人”三個字,頗不自在,咳嗽一聲道:“母親言重了。江氏不是輕浮的女子。”
不輕浮,怎麼會在守夫孝的時候勾搭上你?
邱老夫人瞪了被美色迷了心竅的兒子一眼,照例罵了一頓。可惜,就如一陣風,從邱將軍的左耳躥到右耳。
邱將軍在江氏麵前,自然不會提這些,隻一味寬慰妻子,母親不是那等刻薄刁蠻的惡婆婆。
邱將軍話說到這份上,江氏倒不好不應了,點點頭道:“也罷,明日我去沈家一趟,看看四郎。”
頓了頓,又柔聲低語道:“明城,四郎是沈家的血脈,自有沈家人照顧撫養。我這個做親娘的,有些對不住他。可我這心裡,裝的都是你和柔兒傑兒。實在沒精力也沒心思照看他了。”
“這等話,在彆人麵前,我是萬萬不敢承認的。隻能將這一片私心給你看。”
邱將軍哪裡禁得住這般柔情蜜意,激動之餘,將江氏摟進懷中。
床榻輕輕搖晃,不時傳出一兩聲喘息。
事畢,邱將軍很快睡著了,鼻間鼾聲如雷。
江氏聽著鼾聲,目中閃過嫌棄和自憐。
她這般美貌,卻隻能委身這麼一個粗鄙的武夫。袁湘容貌不及她,康健不及她,才華不及她,聰慧不及她。
唯一比她強的,是會投胎,一出生就是袁府的大小姐,是袁將軍的掌上明珠,袁家幾位公子也極愛惜妹妹。
英姿勃勃俊朗不凡的燕王殿下,當年一心求娶袁湘為燕王妃,那份癡情,不知令多少深閨少女豔羨。
如果換了她是袁家大小姐,燕王殿下鐘情的人一定會是她了吧!
被燕王殿下千嬌百寵的燕王妃,也會是她。
江氏側身向內,兩行淚水溢出眼角,慢慢滑落,滴在被褥裡。她將頭埋進被褥中,肩頭微微聳動,無聲地哭了起來。
身後的鼾聲忽地停了一停。
江氏身體一顫,動都不敢再動。直至身後的鼾聲再起,才悄悄用袖子擦去眼淚。
隔日,邱將軍早早起身去當差。
江氏一夜沒睡好,眼下一片青黑,氣色晦暗不佳。不得不以脂粉妝點,換一件鮮亮春裳,長發挽起,簪兩支華麗的金釵。
邱將軍臨走之前,特意去邱老夫人處交代了幾句。
邱老夫人看著美麗嬌媚的兒媳,心中膩歪膈應,淡淡道:“明城和我說過了,你今日要去沈家隻管去。你雖是邱家的兒媳,也是沈祐親娘。彆總對沈祐不聞不問的,傳出去,一個個還以為是我攔著不讓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