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城的到來,確實令人驚詫。
更彆說,邱明城還特意準備了這麼豐厚的賀禮。
沈茂縱然對邱明城娶了江氏一事有諸多不滿,麵子上也從未顯露過。今日對邱明城更是熱絡,特意拉著邱明城坐了一席。
邱明城酒量不錯,推杯換盞絲毫不怯,在酒席上談笑風生,不時張口誇讚沈祐。
眾人看在眼裡,也得暗讚邱明城一句胸襟寬廣。
宴席散後,邱明城張口告辭。
沈茂吩咐沈祐:“四郎,你送一送邱指揮使。”
沈祐點點頭。
短短一段路,邱明城屢次想張口,一對上沈祐那張漠然的俊臉,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當年,他和沈榮是好友。
沈榮死後,他憐惜江氏孤兒寡母,偶爾會登門探望。
一身素服的江氏,日漸清瘦,令人憐惜。那雙美目,偶爾和他對視,令他心湖激蕩,起了綺思。
他知道自己不夠厚道,不該娶好友遺孀過門,落人口舌,被人取笑。
可情之所至,他實在難以自拔。
這些年,他對江氏一心一意,對江氏生的一子一女愛如至寶。他可以拍著胸脯說,自己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他唯一對不起的,便是沈祐。
他娶走了沈祐的親娘。沈祐有親娘,卻和沒有一樣。不對,還不如沒有。如果親娘離世,最多是可憐些,不會有那麼多閒言碎語……
“四郎,”終於到了門外,邱明城停下腳步,略略抬頭,和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俊美少年對視:
“此次錦衣大比,你拿了魁首,得了燕王殿下青睞。你父親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一定十分欣慰歡喜。
“你日後進了燕王府,要用心為燕王殿下當差,定能展露頭角,步步高升。”
“還有,你當差之後,就是大人了。要學著和同僚來往,上下也得學著打點。”
說著,從袖中拿了一個銀袋子出來:“這裡是百兩一張的銀票,一共有二十張。你先拿著。日後缺銀子花用了,私下告訴我。”
沈祐沒有接:“不用了。”
邱明城堅持要給:“你拿著。”
沈祐看著邱明城:“邱伯父今日送的厚禮,我收下了。這銀票我不要。二叔二嬸娘都對我極好,從未缺過我銀子花用。”
幾句話,聽得邱明城耳後火辣辣的。
是啊!
這十幾年來,沈茂夫妻兩個視侄兒如親生,精心教養沈祐長大。
他此時拿銀子出來算什麼?
是想彌補他的良心嗎?
伸出去的手,像被澆了一勺熱油,顫了起來。
沈祐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邱伯父,我從未怪過你。”
邱明城:“……”
沈祐卻不再多說,衝邱明城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去。
邱明城在原地站了片刻,看著沈祐修長的身影遠去。邱明城苦笑著長歎一聲,將銀袋子收回袖中。騎上駿馬,策馬離去。
沈祐沒有說假話。
他連江氏都不怪,又怎麼會怪邱明城?
江氏打定主意再嫁,不是邱明城,也會有彆的男人。
而且,邱明城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繼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