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避不過去。
許氏掌家多年,為人精明能乾,絕不是好糊弄的人。
前世外祖母因自己悲慟身亡,是馮少君心中抹不去的遺憾。重生一世,她絕不願重蹈覆轍。
“外祖母,”馮少君抬眼看著許氏:“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驚世駭俗,令人震驚。你彆激動,聽我慢慢道來。”
“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
“這個噩夢中,我十四歲來了京城。隨著康郡王妃,去了秦王府,被秦王妃相中。秦王妃向馮家提親,權欲熏心的祖父,自是應了親事。”
“及笄後,我便嫁入秦王府。進門的那一日,小郡王便死了。”
“喜事還沒辦完,就成了喪事。我脫了嫁衣,換了喪服,心中惶惶。祖父登門,卻並沒有救我出秦王府。他對秦王妃說,願讓我殉葬……”
許氏聽得臉都白了,伸手攥緊馮少君的手。
馮少君伸出左手,覆住許氏的手背,緩緩說了下去。
前世種種,娓娓道來。
許氏麵色不停變幻,待聽到馮少君大仇得報病重離世,一顆心重重跳了又跳,終於按捺不住問出了口:“這個夢裡發生的事,都是真的嗎?”
馮少君輕聲道:“再真不過。”
“我重病咽下最後一口氣,一睜眼,就重回年少,坐在了馬車裡,又進了馮家。”
“之後的事,在夢裡都發生過。我知道秦王府是火坑,自然不願再跳。所以,我先一步和沈家表哥定下婚約。”
“沒想到,秦王妃逼婚不成,又生了歹毒惡心,竟對外祖母下了毒手。多虧燕王殿下令人救出了外祖母,不然,我們祖孫兩個,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這件事,實在離奇,比話本子上寫的奇談怪誌還要荒唐。
偏偏馮少君再認真不過,沒有半點說笑的樣子。
許氏怔怔地看著內侍模樣的外孫女,許久,才呼出一口氣:“所以,你現在已經重新投入燕王麾下了?”
馮少君點了點頭。
許氏眼睛又紅了。
精心嬌養,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姑娘,搖身一變,做了燕王暗衛。血雨腥風的,算怎麼回事?
馮少君見許氏淚水漣漣,心裡也不是滋味。她跪了下來,將頭靠在許氏的膝上:“外祖母,我父親的死另有內情。我要為父親洗刷冤屈。祖父根本靠不住,唯有向燕王投誠。”
“秦王妃逼我殉葬,吉祥和鄭媽媽死在秦王府,這筆血仇,我也非報不可。”
許氏顫抖著手,輕輕撫摸馮少君的肩頭。
十四歲的少女,正是花朵一般鮮妍的年齡。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多養在深閨裡,衣食無憂,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今日穿什麼明日吃什麼。
她的少君,卻擔起了千鈞重擔。
這單薄的肩頭,如何承受得住?
馮少君抬頭,為外祖母擦拭淚痕,語氣輕柔而堅定:“外祖母不必為我憂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條路,確實辛苦了些。帶來的回報,也是極豐厚的。”
她已跳出了原來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許氏淚流滿麵,又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