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
馮少君邁步進了內廳,一眼便見到了馮侍郎。
馮侍郎往日英俊儒雅,一派文官風流氣度。今日情緒激動哭了半日,一張老臉都快腫了,看著十分狼狽。倒是莫名地順眼了一些。
馮少君抿了抿唇,走上前。
馮侍郎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少君”,眼睛一紅,淚水滾滾:“我今日來,是要告訴你。皇上為你爹重翻舊案。曹振已經全部交待了,當年是曹振指使魏家誣陷攀咬你爹,是曹振派人刺殺你爹。那個薛凜,也和曹振私下勾連,草草結案。”
“你爹含冤屈死多年!如今,終於洗清惡名了!”
馮侍郎今日情緒跌宕,大起大落,此時老淚縱橫,看著頗有幾分可憐。
馮少君眼睛微紅,聲音卻格外冷靜:“幾年前,我就告訴過你。遲早有一天,我要為我爹翻案。”
馮侍郎心中早有猜測,低聲說道:“是四郎求了皇上,皇上才會令刑部徹查曹振吧!”
不僅馮侍郎會有這樣的誤會,大概世人都會這麼想。沈祐是天子近臣,聖眷濃厚。為冤死多年的嶽父翻案。
隻有寥寥幾人知曉真相。為親爹平反舊案奔走出力的人,一直都是她。
馮少君自然不會和馮侍郎說出實情,淡淡應了聲是。
馮侍郎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激動的情緒緩緩平複。他定定心神,說出真正的來意:“少君,當年你從我書房裡拿走了你爹的信。如今,也該還給祖父了。”
馮少君眉頭一動,還沒說話,馮侍郎又迅速說了下去:“雖說曹振都招認了,不過,還缺真正的物證。我將你爹的信呈給皇上,曹振就是想改口也不可能了。”
馮少君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你將信呈給皇上,順便再痛哭一場,讓皇上心軟,覺得對不住馮家。以後仕途就更穩妥了,是不是?”
馮侍郎也不否認:“你這般聰慧靈透,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是有這樣的打算。”
兒子死都死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多的悲傷也都漸漸淡了。難得有這樣的良機,自然要好好用一用,給自己的前程添一把助力。
馮少君沒有和老狐狸周旋的興致,冷冷道:“這些信,我會給沈祐,請他代為呈給天子。就不勞煩伯祖父了!”
馮侍郎擰起眉頭:“沈祐到底是女婿,不及我這個親爹名正言順。”
呸!
你也有臉說名正言順!
這麼多年一聲不吭。眼見著舊案被翻查即將大白天下,倒是蹦躂出來做慈父了。
馮少君冷笑一聲:“向皇上求情的人是沈祐,求皇上重查舊案的也是沈祐。做女婿的為嶽父出些力,天經地義。就不勞伯祖父操心了。”
不等馮侍郎張口,馮少君就翻臉攆人:“我忙得很,無暇奉陪,伯祖父請自便。”
馮侍郎老皮老臉,也不計較:“罷了!你實在不願意,我也拿你沒法子。讓四郎將信轉呈給皇上也好。他是天子近臣,深得皇上信任。他說的話,比我這把老骨頭說話分量重得多。”
又一臉慈愛地囑咐馮少君:“你現在也是做娘的人了,性子圓融些才好。彆總這般任性。以後得了閒空,就帶著孩子回馮家看看。你到底姓馮,是我馮平嫡親的孫女。”
換在平日,她還會綿裡藏針地刺回去,或是直戳馮侍郎的心窩。今日心情翻湧,連這份懟人的興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