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頷首低笑,舌尖輕抵後槽牙:“我看看。”
[嘶,這語氣。]
月梵避開晏寒來,傳音入密:[好熟悉的感覺。]
謝星搖神情複雜:[如果修真界裡有旁白,當他說話的時候,背景音絕對是“抵了抵後槽牙”。]
抵後槽牙,言情男人公的必備技能,一如眼男人故作低沉的磁性嗓音,讓人夢回晉江文學網。
女子好奇笑道:“菜式如何?”
不過片刻,又是男人的一道低語:“很有趣。這份菜單,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天。]
溫泊雪瞳孔地震:[這是……夾子音?!]
[不對勁,一不對勁吧。]
月梵掩不住眼中震撼,怔怔傳音:[曇光佛子,原著裡有寫過他竟是如……放蕩不羈嗎?]
[沒有。絕對,肯,毋庸置疑,百分之百沒有。]
謝星搖輕旋手中茶杯:[這崩人設了吧?]
準確來說,豈止“崩人設”這麼簡單。
原文中的佛子曇光霽月光風、不食人煙火,連和女子說話都會手足無措,旁白清清楚楚寫過,他有顆不染俗塵的佛。
眼這幅景象,分明是把曇光佛子掰開了剁碎了,人物設跟骨灰似的隨風一揚,連殼都不剩下。
[我在想,]溫泊雪小接話,[曇光小師傅……該不會也是穿越來的吧。]
曇光很煩。
非常煩。
他原是和妹妹坐在往郊外的大巴上,吃著零食哼著歌,就等抵達郊外,來一場舒舒服服的野餐。
沒成想,半路遭遇了車禍。
他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緊緊抱住妹妹腦袋,緊隨其後劇痛襲來,眼一片混沌黑暗。
再睜眼,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修真界,還成了勞什子“佛門資質第一人”。
身為佛門天選之子,他的身份天資皆是絕佳,手裡拿著妥妥爽文男的劇,奈何老天不做人,給他綁了一款遊戲係統。
車禍,妹妹拿著手機吃零食,讓他幫忙點了遊戲選項。
曇光靜默無言,遙望識海中似曾相識的遊戲麵板。
《合歡宗養魚手冊》。
還是女號。
他容易嗎。
合歡宗養魚手冊,這款遊戲堪稱歹毒。
他需以一己之力撩遍修真界,於妖魔人仙之處處輾轉,做好各種堪稱極限的時管理。因為妹妹選擇了最高難度,倘若累計好感過低,還將受到天雷的懲罰。
——可他是佛子,佛子啊!備受矚目的清寡欲佛門第一人,喪病狂的魚塘塘,這兩詞能搭在一起嗎?!
一旦人發現,他的人生就完了。
悲痛沉思,識海中傳來熟悉的叮咚一響。
《合歡宗養魚手冊》是款文字戀愛遊戲,每每見到攻略對象,都會出現對話選項。
譬如時刻,幾行小字赫然於眼徐徐展開。
[一“女人,自己挑起的火,自己來滅。”
二“真想把你狠狠給辦了。”
三“丫頭,眼神騙不了人的。”]
他覺這不是一正常人能講出來的話,倘若在用餐時講出來,能把清湯變成油鍋。
何況,在現實中用花言巧語欺騙女孩子的感情,他實在不大能做出來。
之那句“你經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無比機智地用在菜單上了。
曇光勉強露出一微笑,顫抖著手腕喝下一口熱茶。
“近正值春,柳絮紛飛。”
同桌的姑娘朝他靠近一些,雙目輕眨:“你湊近看看,我眼中有沒有飄柳絮?總覺不大舒服。”
“應當沒有。”
曇光如遇大赦,倏然揚唇:“你瞳色分明,眸中並無血絲。丫頭,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老天。
曇光幾欲熱淚盈眶。
——他是天才!
女子怔然愣住,卻見青正色抬眼:“近城中不安寧,我之所以來繡城,是為掃除禍患,還百姓們一安。”
曇光狠狠握拳:“真想把這件事狠狠給辦了。”
識海中又一次響起任務完成的叮咚輕響。
[我說……]
另一邊,月梵槽多無口,好幾次欲言又止:[他是怎麼把各種言情經典語錄,講出這種老乾部風格的?]
再看曇光,經對著上菜的侍女認真開口:“如果你給我的和給彆人的一樣,那我就不了。”
侍女:“神經。”
謝星搖:……
月梵:……
[他可能,也綁了某種遊戲係統,比如不說騷話就會死……之類的。]
月梵遲疑道:[但也不排除一種可能性,佛子曇光私底下,的的確確不大正常。]
[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溫泊雪瑟瑟發抖:[他可是對著一女侍,說了好奇怪的話啊!]
他沒看過太多言情,但拍戲時瞧過劇,明白大概的套路,正打算繼續分析,忽然聽身邊一道清泠聲線:“早就聽聞有位小師傅來繡城除邪,若沒猜錯,應當就是眼這位吧。”
他很熟悉這嗓音。
溫泊雪猝然扭頭——
謝星搖?
“正是。”
曇光眉目稍凜:“是我,不滿意?”
識海再度響起任務完成的提示音,他卻高興不起來。
坐在鄰桌的兩男兩女,看麵相氣質,很有可能是原文裡的角團。
他們不應該在相遇的。
這四人修為不低,倘若覺察出他體內的佛相……他到時候百口莫辯,就徹底完了。
角團為何會在這裡落座?按照原文裡透露出的蛛絲馬跡,他們不是應該住去城北麼?虧他還特意把地方選在城南——
穩住,彆著急。
事情尚未有論,他絕不能提露餡。
口如緊緊攥起,曇光勉強穩下神,慌亂之,聽鄰桌的謝星搖沉聲道:“行危機四伏,小師傅,你在玩火。”
曇光小翼翼,瞟一眼識海中的任務麵板:“無妨。修士不懼妖魔邪祟,自己挑起的火,由我自己來滅。”
默默旁觀的溫泊雪:。
啊不是。
你們倆居然用這種台詞對話上了,聽起來還很和諧?又開始對暗號了是嗎你們這群戲精???
“我聽聞佛門不問事,極少理會妖魔紛爭。”
謝星搖禮貌輕笑:“沒想到小師傅們嘴上說著拒絕,身體卻很誠實地趕來了。”
溫泊雪:……
這種台詞是怎麼用剛剛好的啊!!!
另一邊的曇光卻是一愣。
以角團的修為,很有可能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謝星搖一直不戳穿,反而刻意講出如熟悉的句子……
民風淳樸的修真界裡,應該沒有這種台詞吧?
何況他們的行徑路線原文壓根對不上,細細想來,疑點頗多。
難道。莫非。
曇光輕咳一聲,試探性接話:“是嗎?我佛門一懷眾生,今由我來驅除邪祟,敢問這位道友,滿意你所看到的麼?”
女人,滿意你所看到的麼。
兩穿越者無言對望,一句句樸實無華的家鄉話,在刻顯那般親切可人。
一切,都對剛剛好。
謝星搖許久未曾見過新的小夥伴,情不自禁朗然笑開:“我名謝星搖,來自淩霄山。這幾位皆是我的同行好友,晏寒來,月梵溫泊雪。”
“小師傅好,這位姑娘好。我們之所以來繡城,也是為了除邪,既然大家誌趣相投,大可一並用餐。飯菜點好,二位不妨坐上來,自己動——”
月梵從善如流,指指身旁空出的木凳:“筷子。”
溫泊雪,他理解不能。
——你這句話離譜了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言情嗎,怎會恐怖如斯!
他聽震撼連連,曇光身側的女子覺出異樣,好奇問道:“這位公子為何神情如古怪,莫非身有不適?”
謝星搖聞聲垂眸,靜靜同他對視。
曇光亦是眨眼,眉目之隱有希冀微光。
他們,都在等待一句家鄉話。
溫泊雪不理解。
溫泊雪腦子裡一片空白,想不出應答。
“叫什麼公子。”
溫泊雪咬牙:“叫聲溫道長,命都給你。”
溫泊雪,一句話殺死了比賽。
短短一瞬,他用刻在自己dna裡的台詞,喚醒了在場所有穿越者的dna。
溫泊雪默默垂頭,雙手捂住滿臉通紅。
曇光逐漸明白了一切,麵露喜色。
激動的顫抖的手,他的眼淚下一秒就汪汪流——
老鄉,能講出這句話的,隻可能是他老鄉!
[明白了。]
謝星搖長舒一口氣,拍拍胸口:[曇光小師傅,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穿越者。]
[以我對男人的了解,隻需再加一句話,就能把可能性提升到百分之百。]
月梵若有所思,將手中茶杯放於桌上,緩緩啟唇。
月梵:“小師傅生俊朗,身量亦是高挑,粗略望去,應當有七尺九寸吧?”
七尺九寸,換算成二十一紀的計量單位,恰好一米七九。
話音方落,角落裡頃刻冒出一鋥光瓦亮的大光頭:“八尺。”
曇光傳音入密:[準確來說,是一米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