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淡聲:“倘若我是掌事,定會撤去院裝飾。雖是繁花盛景,然太雜太亂,無異未經修剪的鄉野之地。”
玄衣男人嘴角又抽了下。
“都相由心。由景觀心,院中花出簷頭,乃是逾矩;亂無章法,是為冗雜;簇簇靈植花枝招展,想設計之人習慣了招蜂引蝶,景花心更花。”
晏寒笑笑:“院之景是由何人所出,言語若有當,還望多多包涵。”
從前麵幾段對話裡,他顯然也聽出院是由玄衣男人所造。
這段話諷刺得絲毫留麵,無異指著鼻子開罵。
玄衣男人的品性沈府人儘皆,止謝星搖,連另外三名麵試官都揚了揚嘴角。
最左的紫裙女人輕叩木桌,心大好:“這位公子倒是見解獨到。”
采朱亦是點頭:“繼續。”
“分明是無稽之談!”
玄衣男人竭力維持氣度:“院的布置自有其章法,隻有對此竅通的門外漢,見它會心覺冗雜。”
“有何章法。”
晏寒揚眉:“妨同我們道道。”
“首先是房簷的設計,眾所周,我們繡城——”
男人語急促,洋洋灑灑了番長篇大論,待得片刻,終識到對勁。
……對啊。
分明他是麵試官,為何突然了被動進行解釋的那個?
旁的謝星搖狐假虎威,樂得正歡。
晏寒三言兩語頓挑撥,居然順理章把對方給繞了進去,這是反客為主啊。
“……行。”
玄衣男人咬牙微笑:“公子思緒活絡,口亦是錯。你若了掌事,那便是我手底下行事,屆時需得能吃苦,聽從調遣、二,明白嗎?”
“明白。”
晏寒對上他視線,琥珀色雙眸微微勾:“我非但會聽從調遣、二,還能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十二個時辰接連乾苦工。”
玄衣男人:“……你同我開玩笑?”
謝星搖聽明白晏寒的用,坐角落揚聲接話:“他的思是,是你先開玩笑的。”
書房裡再度響起幾聲輕笑。
玄衣男人被接二連三懟得啞口無言,沉默著欲言又止。
他想發怒,然而縱觀所有對話,晏寒從未真正點名道姓諷刺過他,倘若時失態,吃虧出醜的仍是他自己。
“以及,聽完這位玄衣公子的高談闊論,很難讓人對貴府的修養出質疑。”
晏寒倏而抬手,食指修長,甚地撫平胸前衣襟:“今日麵談如到此結束,告辭。”
謝星搖輕咳著噗嗤笑。
好家夥,晏寒膈應人是真的有手,竟能把反客為主進行到底——
的麵試都是麵試官淘汰選手,他倒好,直接把麵試官給否決了。
再看玄衣男人,早已麵如土色。
“我想了想,若吃苦的話,我應該也行。”
眼見晏寒轉身離開,謝星搖隨之起身,向屋內四人禮貌頷首:“我嗅覺味覺都很敏銳,打小吃得苦味。還有——”
謝星搖:“方離去的公子所錯,院設計者的眼光大豔大俗,實稱上好,要如,趁今日換了吧。”
謝星搖心滿足走出書房。
謝星搖心愉悅,差還沒小跑兩步再跳起。
晏寒站院門前,見她身影微微側目,眉眼間嘲弄味變:“謝姑娘隻用短短瞬,莫非被趕出了?”
“我用這短短瞬,認真想了想。”
謝星搖足步輕快,到他身邊:“書房裡的人沒什麼思,還是同晏公子待起比較開心。”
少年發出道低嗤的笑音:“謝姑娘口蜜腹劍的本領又增長幾分。”
“因為晏公子的發言著實精彩。”
她這會兒通體舒暢,連帶著對晏寒的印象也好上少:“晏公子同那人無冤無仇,為何要突然針對他?”
晏寒身邊的氣息悄然僵。
轉瞬間,少年神色如常,冷聲應她:“舉止輕佻,合眼緣。我看他心煩,臨走前加了個厄運纏身的小咒術。”
“愧是晏公子,實用心險惡。”
謝星搖壓低音量,尾音輕笑微揚:“我也用了個初階的苦厄訣。”
她著抬眼,話裡帶上點兒玩笑的語氣:“想也是,晏公子向正經,見得醃臢,定瞧起那種家夥。”
她罷稍頓,莫名想到綁定了《合歡宗養魚手冊》的曇光。
自從發現他易容養魚後,晏寒對佛子的態度直極冷極差,差把“鄙視”寫臉上。
“所以晏公子是覺得,”謝星搖抬頭,對上少年人漂亮的眸,“男男女女應當對伴侶心,能有二心。”
晏寒冷笑:“似謝姑娘這般心懷百川,讓你失望了?”
還真是。
原裡的晏寒心搞事業,從未有過男女之,謝星搖直以為,他對愛事嗤之以鼻。
沒想到居然如此正經。
正經得有些純和古板。
“晏公子。”
謝星搖好奇瞧他:“你同我過,靈狐族初分男女,需得遇上個真心實喜歡的人。”
她眨眨眼,試探性繼續道:“晏公子已經遇上了嗎?”
身側的空氣凝滯了片刻。
當晏寒再開口,語氣聽出太大起伏:“此事謝姑娘無關。其這種無趣之事,妨修煉上多加用心。”
無趣之事。
所以大概率是沒有。
謝星搖思忖須臾,由輕聲笑。
以晏寒扭的性子,算當真心儀某個姑娘,也定會讓人家曉。
然而靈狐的身體受他思緒控製,到時候邊嘴硬著厭煩,邊渾身發熱、徹徹底底因那個人完分化——
想十分有趣。
倘若真有那麼天,謝星搖定要好好笑話他。
晏寒察覺出她的笑,冷聲蹙眉:“有何可笑。”
“是可笑。”
謝星搖正色:“那玄衣男人看是什麼好人,多虧有晏公子替我擋下。我方思及晏公子的幾段對話,隻覺傾佩萬分、心大好。”
她雙手合十,笑起露出白亮亮的牙:“多謝晏公子啦。”
晏寒:……
巧舌如簧,伶牙俐齒。
晏寒開視線,薄唇微抿,壓下道揚起的小小弧度:“及謝姑娘花言巧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