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咬住她指尖。(1 / 2)

雖然不太想承認, 但此時此刻的劇情,的確到了一個分尷尬的局麵。

在《天途》原著中,主角團之所以能逐漸發覺真相、接觸到最終boss沈惜霜, 全溫泊雪與月梵通沈府考核,成功混入其中。

然而現實是,經一輪麵試筆試, 他們一夥人人生還。

“……都是我們的錯。”

溫泊雪顏麵對江東父老, 坐於茶樓角落悲憤握拳:“我落筆時若能多想想, 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辜負諸位的期望。”

月梵以手掩麵:“對不起。我承認,剛開始做題時有點兒度興奮。”

“彆自責,我和晏公子也玩脫了。”

謝星搖痛定思痛:“還是在麵試的時候。”

“大家儘力就好。這種試題,我去了也得刷。”

曇光輕撫禿腦門, 飲下一口熱茶:“當務之急, 是商量出後續的解決之法——我們進不了沈府, 尋不著線索,恐怕很難查明真相。”

現實嚴峻, 桌驀一靜。

“沈府四周處處設了結界陣法, 倘若硬闖, 會送去官府。”

謝星搖:“至於其它辦法——”

他們如今與沈府唯一的聯係,剩下采朱姑娘。奈何曇光在她麵前翻了次轟轟烈烈的大車,要想再去接觸, 難免徒增尷尬。

“今在沈府麵試, 我遇見采朱姑娘。”

謝星搖回憶當時景象,斟酌一番措辭:“她應該是個頗為正派的人物, 非但沒刻意刁難我,還幫晏公子回懟了玄衣男人。倘若實在想不出法子,或許能考慮從她入手。”

念及采朱, 曇光下意識一哆嗦。

她說罷凝,放於桌麵的食指微微蜷起,輕叩一下木桌:“或是用更直接的辦法——去結識那位沈府小姐。”

月梵:“沈惜霜?”

[原著裡有講,是沈惜霜先行看了溫泊雪的根骨,妄圖誘惑他步步沉淪、心甘情願成為她的養料。]

謝星搖抿一口菊花茶,傳音入密:[既然她對溫泊雪如此心,我們需要製造一場偶遇,就能順理成章讓他們產生聯係。]

[沒錯!強行剝奪識與根骨,會大大損害質量,沈惜霜要想完完全全剝奪我的力量,必須讓我自願將它奉——也就是說,她會想方設法同我接觸、提升我對她的好感度。]

溫泊雪麵一喜:[我已經準備好了!]

[話說回來,《天途》裡的沈惜霜頭一回注意到溫泊雪——]

月梵輕揉眉心,不自覺抿唇:[是為主角團參加沈府的考核後,個個沾染魘術、連二連三陷入心魔之中,而溫泊雪最先破除了心魔……對吧?]

終於還是來了。

他們最擔心的劇情。

沉默間,溫泊雪猝然抬頭,曇光條件反射打了個冷戰。

謝星搖握著茶杯的右手稍稍僵住,半晌遲疑傳音:[魘術生效,是在什麼時候來著?]

月梵佯裝鎮定,尾音隱有顫抖:[如果我們全都攻不破心魔,不會永遠困在裡麵吧?]

話音方落。

他們置身於茶樓角落,四下行人稀、靜謐聲,在近凝滯的空氣裡,陡然生出一縷陰慘慘的冷風。

謝星搖眉心重重一跳,抬眼尋不到冷風的源頭,與此同時,見身側的冷肅年音。

——晏寒來反應極快,轉瞬抬手罩她後脊,掌心靈力四溢,將謝星搖護於身後:“當心。”

然而還是睡著了。

睜眼見到一片漆黑,謝星搖後腦勺陣陣發痛,默默歎口氣。

心魔幻境,能幻化出修士一生中最為恐懼、悔恨或憂慮之物,一旦卷入其中,將忘記自己的身份與來,自始至終循環往複,一遍遍經曆永止境的心魔。

謝星搖靜默斂眉,環顧四周。

或許為她是穿越來此的異世魂魄,和身識海有著本質的割裂,此時此刻,居然仍能保持清醒、記得自己的身份。

恍惚間,四下光影漸出。

方才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滿目墨色,不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已暈染開一團團光。

光線並不明亮,悄聲息蔓延生長,勾勒出一間房屋的輪廓。

這是一處裝潢精致的臥室,麵積寬敞,采用北歐建築風格,牆雪、木製書架整理得一絲不苟,中央懸著盞圓形燈。

是她曾經居住的臥室。

謝星搖默不作聲,在心魔散發的沉沉威壓下,難以抑製感到呼吸困難。

她與心魔彼此割裂,成了團半透明的空氣,抬眼望去,書桌前坐著個五六歲的女。

下一刻,敲門聲響起。

乾練嚴肅的中年女人推門而入,女孩嚇得渾身一顫,倉惶挺直脊背。

“今天是怎麼回事?”

女人冷聲蹙眉,麵若寒霜:“排名下降到第五,不打算解釋解釋?”

比起修真界裡的血雨腥風,困擾著二一世紀人們的心魔,似乎顯得格外平凡又渺小。

沒有家仇國恨,也沒有壯誌淩雲,剩下許多比瑣碎的點點滴滴。

譬如家裡人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繁重到快要喘不氣的壓力、令人焦頭爛額的學業與工作,或是來自他人的、於沉重的期望。

在如今這樣的境裡,謝星搖甚至有餘心自嘲想,也許溫泊雪和月梵說得沒錯,倘若二一世紀也有心魔,窮和累鐵定要占大多數。

而她身為倒黴蛋們的其中之一,必然會折騰得永翻身之。

眼前的女怯怯抬眼,語調極低:“我……看錯了一題。”

“這是你應該犯的錯?今天看錯一題,明天就能搞砸一樁大單子——你這粗心馬虎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留著給彆人看笑話?”

女默默盯著腳尖,不做反駁。

“搖搖,我和爸爸都對你寄予很大的期望。你不要怪我們太嚴格,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待怒意消退,女人捋開額前碎發,放軟聲調:“下次把第一拿回來,好不好?我們為你付出這麼多,你長大了,總要讓我們省心。”

女低低應一聲“嗯”,好一會兒,又試探性出聲:“媽,同學約我明天去看電影。”

“退步這麼厲害,看什麼電影?”

女人聲線驟厲:“補習班不了?課業不預習了?我和你爸爸讀書的時候……”

於是女默不作聲,眼中希冀重歸暗色。

她必須事事做到最好,從小到大總是這樣。

小時候拚命學習奧數和興趣班,長大後的課外補習從沒停下,交不到太多朋友,沒太多娛樂活動,明麵知書達禮落落大方,從“謝星搖”,變成了父母所期望看到的那個“謝星搖”。

當初月梵聞她從沒接觸《卡卡跑丁車》,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眼前的女人轉身離去,留女獨自坐在房屋裡。

謝星搖看著她乖乖拿出書本紙筆,筆尖落在草稿紙,寫不出任何字跡,停頓片刻,畫出一個跳舞的拙劣火柴人。

書桌前的女孩輕垂眼睫,漸漸蜷起身。

房中的熾燈光亮依舊,卻不知從何處蔓延出濃鬱厚重的陰影,如線如絲,將她渾然纏繞。

“丟人現眼,叫彆人看笑話。”

“不要讓爸爸媽媽失望。”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不求進的女兒?”

“那就是年級第一的謝星搖?好厲害,說她從高一起,就一直特彆優秀。”

陰影中不斷響起嘈雜絮語,女壓得近窒息,能捂住耳朵,強迫自己不去。

倏然之間。

有人握住了那團陰影。

謝星搖色平平,五指用力,將線團般的陰影慢慢捏緊。

她曾經活得亦步亦趨,向前僅有的動力,是“絕不能讓爸媽失望”。

但正如她對雲襄所說的那樣,身為謝星搖,那種生活她並不喜歡。

將他人的評價作為唯一準則,費儘心思為了取悅彆人而活——

那不是她的人生。

心魔陰影禁錮於掌心之中,皸裂出碎痕。

起初不是細碎如絲的小小裂縫,片刻後愈來愈多、愈來愈大,宛如蛛網盤踞,壓得心魔搖搖欲墜。

似是有所感應,趴在桌前的女茫然抬頭,眼眶通紅,隱約可見尚未乾涸的水霧。

她極掉眼淚,偶爾壓得喘不氣,會一個人悄悄在夜裡哭。

謝星搖坦然對她目光。

自她來到修真界,目睹太多人困於枷鎖之中。論雲襄還是妙言,都能往前邁開那一步,她又何嘗不可。

“覺得很累對不對?我那會兒也挺難受的——再堅持一下吧。”

與她麵貌相仿的女目露困惑,謝星搖溫聲開口:“等你再長大一些,總有機會見到更大更廣的世界,遇見更多朋友,不是在意你家境如何、有多優秀,而是真正對‘謝星搖’感興趣的朋友——至於現在,如果覺得太辛苦,休息一陣子也沒問題。”

光影潰散,陰影退卻,謝星搖揚唇一笑:“為不管彆人如何評價,你本身就已經很棒啦。”

偌大空間中,陡然響起一哢擦脆響。

握在掌心的陰影轟然碎裂,心魔於此刻潰散蹤。

心口的窒息感終於褪下,謝星搖卸下緊繃的力,然而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於片刻間怔住。

她憑借穿越者的優勢,開著掛解開了自己的心魔,按理來說,應該能即刻脫身而出、在現實中醒來。

但熟悉的房屋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竟是另一片更為渾濁的黑暗。

……這什麼情況?

謝星搖習慣性做出防備姿態,細細回想原著裡的劇情。

《天途》詳細描寫了主人公溫泊雪的心魔,待他勘破幻境,將其破開——

對了。

溫泊雪破除心魔後,同樣也墜入了另一重幻境。

他在原文裡和月梵一路同行,兩人身中魘術時,距離很近。

於是兩重幻境產生了分微妙的重疊,溫泊雪得以窺見月梵心中的不安與恐懼,繼而順理成章助她解開心魔,好感度大幅提升。

說回現實,魘術發作時,他們人身在茶樓,當時離她最近的……是晏寒來。

晏寒來將她護住,甚至將掌心貼在她後背。

所以……這方極有可能是屬於晏寒來的幻境。

謝星搖凝抬頭,心中不免疑惑:

當初他們身在連喜鎮的江府,妙言心魔發作之時,她曾短暫見晏寒來的心魔。

那時的情景儼然一派明媚春光,晏寒來亦是天真稚童的模樣,與眼前所見相差了萬八千裡,怎麼看都對不。

她兀自出的間隙,許是感應到生人的氣息,幻境兩側漸漸亮起搖曳燭光。

這裡竟是一座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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